啊!”
“我都没叫你叫什么啊!”
安忆睁眼一看,原是自己砸中了下方一人:“我……我不是……”
还没等她想清楚要怎么说,两名杂役都跑了过来,一人把她从地上拉起,另一人把手中的绳子往自己的方向拽。
“疼啊!疼疼疼!”脚也疼,刚砸那下也撞上了脖子,绳子勒着也疼,安忆只觉得浑身都疼,脑袋嗡嗡作响。
这时又一股力量拉住自己,往相反的方向一拽。此时的安忆只觉得自己要四分五裂,剧痛涌来,一时没忍住,眼泪哗哗往外冒,委屈、疼痛一齐袭来。她觉得怎么做都没用了,只是疼,干脆就地一座,把头埋在膝盖上,抽泣起来。想用手盖住,却忘了根本无法动弹,愈发委屈起来。
“诶,你别坐下呀,到我这儿来!”清脆的声音从右后方传来。
“是谁?”安忆内心嘀咕一声,抬头向后看去。
只见那人顺手从地上抄起一根木棒,劈头向两名杂役横向一抡,两人着地,再一俯身,飞快解下安忆身上的捆绳,再向那俩杂役一甩,趁他二人还未起身,立马将他俩绑住,用力往后一拖,两人被拖至道旁的树下,绳子的一端也被系在了树干之上。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安忆噙着泪当看杂耍。
“走啊!你想再被绑?”
“啊?”
“还是你想踹两脚报仇?那你去,踹了我们就跑。”
“踹什么踹!你是谁啊?把他们撂这儿有什么用,迟早还会被抓的!”
显然此时安忆已幡然醒悟,这俩杂役都如此厉害,那“王八”肯定有些本事。
“你放心跟我姜小爷走吧,边走我边跟你说,人家都看着你呢这位小姐!”说罢,拉起安忆的衣袖转身离去。
行至溪边,四处已无人烟,安忆喘着粗气,使劲挣脱被死死拽住的衣角,前方之人才下意识回过头来,却并没有放下脚步的意思。
“别……别……跑,没……人了……”安忆已精疲力尽,见无论自己如何都不能停下脚步,重心向下一蹲,想耍赖皮。
那人没想到安忆会如此,向前的惯性突然被安忆这向下的重力一拉扯,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安忆下蹲后仍被拖动着向前,正好撞上,被撞个四仰八叉。
“你……到底是谁……!我今日……怎……就这么莫名其妙……惹了……这许多人……”倒在地上的安忆完全不想再挣扎,索性伸展开手脚,大字平躺,朝着略微刺眼的阳光大口喘气,什么事都不重要,就这样让我躺着吧,管他谁抓我走都行。
“来,你起来,前方有一棵树,既可纳凉,也稍能遮蔽,到那儿,我姜小爷与你细说。”
安忆目光呆滞,摆摆手:“不,就这儿说罢,说得好不好我都不反驳。”
“行行行,只怕那些人也不会知道我们往哪跑了。”那人走到安忆身前蹲下:
“你听好了啊,我姜小爷呢,向来瞧不起王家那些走狗,也用不着怕他们。对了,我叫姜升,你唤我小爷就……”
“打住!你是谁小爷我不管,你救我也别想做我小爷,我大爷爷可不答应!”安忆这时缓过气来,见这小子如此出言不逊想占自己便宜,立马不客气了。“姜……王……咦,这俩姓氏,不……是……吧……”
“怕了吧!丫头片子,我姜小爷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快……”姜升见安忆似乎知道自己的身份,更是仰头想抖抖肩,没想到又被安忆打断:
“够了,我今天遇到的都是些什么事呀?你自称姜小爷,还这般不把王家放在眼里,公然救下我,是上合姜家的姜二公子吧,那王家,只怕就是那制盐的王家,我说的没错吧?我今日一次性见了堂庭三大氏族的两大,也是幸事呀。”说罢,安忆蹙了蹙眉,又揉了一下鼻子,知道对方来历,虽不好惹,但就是死了也还算知道死谁手里呀,更加释然了。
“不过,”安忆缓缓起身,又站起来,打量了姜升一番,继而说道:
“大爷爷曾说过,姜氏是神农皇一脉,乃我堂庭文运之所在,子孙皆为高洁守礼之人,每每国之大仪都由姜氏主持,为保障不出差错,姜家从上至下,由老及幼,无不以国礼标准行事。那照这么说,这在姜家即是规矩,也早应也是习惯才是呀,你怎么这般不一样?”
姜升早就耐不住要把话说完,但看着安忆这疑惑来疑惑去的打量和分析,反觉着有趣,手撑着头,等她说完后接了话:
“没错没错,都没错,分析得都对,小爷我救你也算没救错。”蹲累了,也一屁股坐到了鹅卵石上。
“你知道的挺多,但都是些陈年芝麻谷子了,看你也不像在街头巷尾混过吧,那些事只怕是听家里什么老头说起来,过时咯过时咯。”
“我姜氏,确实如你所言,掌国之重仪,但那些,都是我父亲、哥哥们的事儿,他们管不着我。我最怕那些礼节,小时候每天都要在祠堂前叩拜、诵读古礼古训,我实在不喜欢,就常常晕倒啊,大夫来了又查不出我什么病,还总是晕倒,只怕要被父亲责怪,于是就直说我身子弱身子弱,要调养。又以我那时小,不便下药为由,让父亲送我去习武,有强筋骨之效,这下可正中我下怀呀!于是,就出了这么一个厉害又潇洒的我啰!”姜升且说着,朝安忆仰头一笑,那笑容仿佛吸收了烈日所有的光芒,但却只留下明媚。黑亮的眸子,没有一丝杂质般透彻,却又仿佛有什么力量包容下万物,仿佛天地与他并存。
安忆放下所有防备,俯下身,在一旁也坐了下来:“这么说你不是坏人咯?”
“你怎么回事,我像图谋不轨之人还是大奸大恶之人?”从安忆语气里听出了她曾经的质疑,哪怕只是曾经,他也立刻收回自己的笑意,露出不满来。
“你是好人!小女子肤浅,二公子莫怪。”安忆心里头满怀着歉意,却总觉着姜升这情绪来得快颇为有趣。她也不多解释:“我叫安忆,堂庭安氏安槐是我的曾祖父,现如今的安氏由我父亲安远之打理。”
见安忆自报家门,姜升知道她是放下戒心诚心与他交谈了,便也不再恼,再一听安忆的身份,又笑到:
“堂庭三大氏族的小辈们今日可有些精彩呀!”说不出是自嘲还是什么,安忆和姜升都笑了起来,刚才的你来我往恩恩怨怨都不作数了。
“安忆小姐,你怎么就不知道避着些那王老板,他这人在永乐街就是一地霸,没人管又仗着是王家的人,颇为跋扈。”
“呀!”安忆腾的一下起身,把姜升吓了一跳,“我给忘了,你可知静月山谷下边儿在哪?”
“怎么就如此一惊一乍?这儿不就是静月山谷下边儿。”姜升顺手一指,“喏,这就是静月溪。”
安忆朝姜升手指的方向望去,刚才先是虚脱、挣扎,后又顾着和姜升说话,竟未顾上看自己置身于如此美景之中。
安忆自小虽在外祖父的宠溺下,有平常女儿家不能有的外出闲逛玩乐,但终究不过是在市集之中,且多就是近郊的田间地头,从未见过这般景色。
静月溪不像名字般静,溪水哗哗啦啦流动着,但因其藏在静月山谷之内,与外间隔绝开来,幽幽山谷里除了溪水冲刷鹅卵石的清脆之声环绕着,偶有几声鸟鸣从谷内传出,与这水流声相和,更显幽远静谧。最妙的是溪里的卵石,这卵石与别处不同,别出的卵石形状各异,颜色各异,有的粗糙有的光滑有的介乎二者之间,这静月溪的卵石,全如暖玉般,洁白无瑕里透着温润,且颗颗都是完美的圆形状,让人不觉怀疑蓄意雕琢为之,但仔细一看又一颗有一颗的光泽,似乎绝然不同。阳光透过溪水投射到玉石般的卵石之上,说不清是太阳投射的光亮,是溪水闪动的光亮,还是卵石里透出来的光亮,柔和得仿佛能将一切融入水中。
看安忆盯着溪水出神,姜升不明白她为何刚还一阵惊呼现在又如此安静,只好叫住她:
“安忆小姐。”
“嗯?”安忆听到叫她,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