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半是要下雨的缘故,明明已是过了大暑,这日天气却还有些异常闷热。
北长街不同于东道府的市井气息浓厚,却是贵族的繁华地带,来来往往的也皆是名门望族。
即使天气这般燥热,各类豪华的马车却还是不知疲倦,络绎不绝。
这北长街最有名的一家酒楼便是攀月楼,一共是七层。来者地位越是尊贵,能去的楼层越是高上。
此时攀月楼的七层东北角处正开着窗。一位白衣少年正靠在窗边吃着茶点,腰上别着一把精巧的折扇。
若仔细一瞧,便能瞧见这位少年俊眉杏眼,相貌出众,却是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也算是气度非凡了。
他身旁还站着一位黝黑的中年男子,穿着干净并不老成,大抵应该是随从了。
“属下已然查清。如同小侯爷所想,消息确实是祁王放出来的。”那随从先开了口,打破了如同水面未起波澜般原有的宁静。
他回话的那位,正是北安侯府历来最小的侯爷,林昱舒。
那林昱舒听了后也不着急,捻了块桌上的精致小糕点,细细的品着。又漫不经心道:
“这东西虽做的精巧,却没有东道府那家的酥宝斋好吃,虚有其表罢了。”
那随从跟着他多年,自然是知道其中话里有话,也不敢多吭一声。
“罢了,谁叫那些富贵人家偏爱吃这些华而不实的呢。”
他轻勾唇角顽劣一笑,傲气尽显。此刻若是被同龄女子瞧见,定是要羞脸花痴一番。
“苏长焕那边可有什么动静?”他儒雅地擦了擦嘴,又端起茶盏小呡了几口。
“寅王虽明面上没出什么大动作,却已在蠢蠢欲动了。只是...”
那随从眉头一皱,想说些什么,却又有所顾虑的止住了嘴。
“但说无妨。”他垂下眼眸,纤长睫毛也如蝶翼般落了下来。
“皇上想给小侯爷赐婚,是不是...是不是已经察觉到什么了?”
说完这话,那随从额头也是上了一层薄汗。毕竟此事牵扯不小,自己竟敢如此大胆猜测,怕是有所不妥。
林昱舒风轻云淡道:“我想应该是了。”
“若真是如此,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无妨。”他眼里尽是不屑,扬唇笑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倒也想看看,他能将哪家小姐许配给我。”
那随从也是淡淡地应着,不再说什么话了。
林昱舒望向窗外,这个位置刚好能完整地看尽上京城的繁华。
过了半晌,他突然问:“周潘,你在上京城这富庶之地,也呆上不少时日了。可有看出些什么?”
那被唤作周潘的随从顺着他的目光也望去,却只是瞧见了攀月楼下面的车水马龙,繁华热闹,并没有什么不妥、。
“属下愚钝,并未看出什么。”
林昱舒没说什么,只是缓缓地站起身来,将手背向后面望着窗外的景象,姿态闲适。
周潘却望着他的背影,发起了愣来。这些年在侯府没少见达官贵族的子弟,气质出众的,却是少之又少。
而小侯爷偏是那种万里无一的,光是看背影,就晓得这人是气质非凡的,这般高贵傲气,甚至是不输于皇家子弟的。
就见那林昱舒将别在腰间的折扇拿上前来,那扇下坠着的猩红流苏轻摇摆动,他却未曾留意,只是将扇轻点了两下窗沿。
所谓的这繁荣景象明明就在眼前,他却只能看见上头的乌云密布,黑雾缭绕,暗潮涌动。
快了,应该是快了。
暗中的狼虎之争和阴谋诡计都会浮出水面,浮在这兴盛昌隆的上京城。
——————
北安侯府内。
“郡主,郡主?”一婢女走进屋内,轻唤着睡地正熟的林棠之,“杨家小姐来了,郡主还是快些起来吧。”
只听屋外传来了一句:“这青天白日的好天儿,啊,睡什么午觉啊?郡主还当自己是黄口小儿?”
还未见来者进屋,哪曾想却先闻见屋外的声音了。
林棠之揉了揉眼睛,正是睡眼惺忪之际,而后就瞧见那人不紧不慢地走进了来,身上穿着湖绿娇莺轻襦,肩上挂着绘花薄纱披帛;头绾灵蛇髻,各类珠钗一瞧便知价格珍贵;腰下系着嫩草绣荷丝裙;手持的六角棕竹柄扇上还坠着羊脂玉器。再看看面容,桃腮柳眼,婀娜妩媚。
林棠之软绵绵地坐起来腾出了个地,又扯出个笑,“我只是有些乏了,想小憩一会儿。”
“哎呀!这坐榻倒是软的很!”杨媣绾倒也不客气,一屁股就坐在她身旁,频繁地挥着自己的小团扇,生怕别人看不着似得。
林棠之见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却只得问了句,“今日怎么想起来侯府了?”
“还不是因为那个没脑子的‘罪魁祸首’!”杨媣绾翻了个白眼,又没好气道:
“那家伙没轻没重的打了人,不但害得自己被禁足,还连同害得你也受了惊。你们俩倒好,甩手告了假不去书院了,这事就算完了,可我呢?我还要在那呆着哩!托你们俩的福受其牵扯,整天被那些好奇猫儿问东问西,我快闷死了!”
见她气的拿小团扇使劲地扇着风,林棠之就掩嘴笑了起来。
她知晓杨媣绾性格一向直爽大方,又心直口快,整日净说一些别人不敢说的浑话。自己病恹恹地闷好几日,听了她说的那些气话,倒是令人心里快活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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