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他这个主审便未审先弱了三分。
心下有些恼恨的任大人在愣怔后便又将惊堂木一拍:“人犯杨震本官问你,你在六月三十日于京城‘食为天’酒楼中因口角而杀死倭人使节木下太郎,你可认罪?”说着一双眼睛就紧盯向杨震,以给他最大的压力。
但他这点心思明显是白用了,对于这种目光,杨震是根本不会当回事的。他继续一抱拳道:“不错,当日在‘食为天’我确实和一名倭人交了手,还将他错手杀死了。”
包括任知古在内,在场诸人都是一愣,从来人犯都要先抵赖一番,然后在主审官员的步步逼迫下才肯吐露实情。可怎么今日这被告却如此实在,他这一问,就把实情给道了出来?
就在众人感到奇怪的时候,杨震继续道:“但在下只承认杀了他,却不能承认我犯了法,我没罪!”
“嗯?”任知古又是一愣,但随即便一拍惊堂木怒道:“真真是岂有此理,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人竟还敢自称无罪?你道我大明律法是假的不成?”
面对着主审官员的怒火,杨震不慌不忙地一笑:“在下虽然不曾读大明律,但常识还是懂得的。若是为了自保与救人,将行凶的恶人失手杀死怎都算不得是罪过吧?不知对我大明律应该很是熟悉的大人你又怎么看呢?”
其实这一点早在朝堂之上就已被万历拿出来驳斥过丁长远了,任知古当时在场也是听过的。却不料这一个小小的锦衣卫百户居然也拿出这话来堵自己之口,这让他既感难以反驳,又有些恼怒,这小子的胆子也太大了些。
好在任大人另有话说,倒不至于因此就彻底陷入被动,便把脸一虎道:“即便如此,也不是你随意杀伤人命的理由,毕竟人命关天。”
“若在下只是一个寻常百姓,杀他自然有些罪过,但我乃是棋盘街上的锦衣卫百户,职责就是管治当地治安,既然他在那儿生事还想伤人,在下自然不能不管!”杨震这段日子来在牢中没有其他事情可做,早已对可能遇到的情况作了各种推测,并想出了应对的说法,此刻不过是牛刀小试而已。
眼看着任知古被自己这一番话说得有些发愣,杨震又趁势道:“此事前后一切,当日在‘食为天’用饭的食客以及酒楼中的伙计掌柜等都瞧在眼中。若大人不信,大可找人来问便是。”
“这事就不劳你来教本官了。”没好气地瞪了杨震一眼,任知古只得亮出杀手锏:“即便如此,你以官员身份杀死倭国使节,使朝廷难以对倭国相关之人有所交代,也是一项重罪!”说着又吩咐一声,让人将证人传唤上堂。
不一会工夫,一名青袍小官就走上堂来。杨震朝他仔细一瞧,便认出了此人正是当日在酒楼里强留自己的鸿胪寺司宾马越。但叫杨震略感意外的是,这才一个多月而已,这位马司宾仿佛已老了有十几二十岁一般,就好像这两个月的牢是他在代杨震坐一般。
他可不知道,这些两月以来,马越的日子可着实不好过。倭国使节是在他身边被杀的,他的责任自然极大。而随着案子不断发酵改变,他就被人指着脊梁骨骂成了汉奸,这折磨可就大了。
而更叫马越感到绝望的是,就在前两日,天子都在朝堂上指名道姓地说他有错,这让这位一直有着上进心的小官彻底绝望,知道自己的仕途即将到头。
而他今日这一切,都是拜面前的杨震所赐,所以当在此刻见到杨震时,马越的一双眼中几欲喷出火来,恨不能将其烧成灰烬。
在勉强压下心中怒火之后,马越才朝曾春先拱手施礼,道出自己的姓名与身份,然后静候对方的询问。
任知古见他如此守礼,再与杨震一比,更觉得这个官员可爱多了。便和颜悦色地道:“马司宾,这起案子你也是当事之人,本官就不细说了。今日召你前来,是想问你一件事情,你以为杨震杀死那倭人使节是出于自卫还是另有缘故?”
马越心知自己的前程已然断绝,自然是恨杨震入骨。本以为想报仇都难了,可今日突然被叫来作为人证,又被问到这么个问题,顿时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用最肯定的声音道:“下官以为杨震他杀倭国使节并非出于什么自卫,他当时可以轻松将那倭人击倒却选择了夺刀杀人,可以说他完全是蓄意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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