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的帝器也已经压榨干了他体内的每一分力量,此刻所留下的他,不过是一具干枯腐朽的尸骸。
他所能做的,也便只有再为穆天子挡上那么一挡。
“当——”
清脆的金属交击之音在空间之中回响。
穆天子轻轻弹了弹手里的昆吾剑,一脸的平静,用沙哑的嗓子,慢慢地唱道:“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
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造父笑了笑,身影也被那迎面而来的汹涌澎湃的光芒所吞噬。
“你们先行,孤王马上就来。”
穆天子没有来得及唱完他想唱的那首歌,神情却不变,手中昆吾猛地向身后一扔,呼啸着消失在了通道之中,就把这口剑留给那个小子吧……他应该也能得到这口剑的承认吧。
“血肉化山河。”
穆天子轻声自语。
他此刻也已经到了极限,怎么可能还有招架的能力,唯一能够做的,便也只有用自己的一缕神念成为镇岳五剑的支撑,让镇岳五剑能够多坚持一会,哪怕是片刻也好。
五光十色的光华上涨着,穆天子的肉身浮现出日月山河。
血肉刹那之间瓦解,随风飘散。
“叽——”
一只只眼睛,同时转动了方向,看向了穆天子,隐隐之中流露出了几分好奇,几分悲悯。
然而也仅仅只是几分而已。
穆天子的虚影浮现在了镇岳五剑的剑阵之下,与盛姬的虚影交相重叠着。
穆天子握紧了盛姬的手,看着盛姬,面带着笑容与坦然。
盛姬的身体微微倾斜,依靠住了穆天子。
这一次,他们再也不会放开彼此的手了,再也不会了。
“轰——!”
猛烈的攻势落在了镇岳五剑剑阵之上。
汹涌如同海潮一般的攻势震动着镇岳五剑剑阵,撼动着剑阵的基础。
镇岳五剑受到猛烈的冲击也疯狂地回应着,它们不断地旋转,那一点点璀璨的光芒随着它们的旋转而化为了一股股风暴,在所有交缠在一起的攻势之中硬生生地破开了几个窟窿。
然而镇岳剑所破开的窟窿却并没有什么用,攻势依然猛烈,猛烈地冲击着五剑,使得五剑的光芒一点一点地变得黯淡,穆天子和盛姬的虚影也变得黯淡了起来。
而此时,那五光十色的光华,才不过上涨了十余丈,还有相当漫长的距离,它们需要走过。
镇岳五剑的剑阵剧烈地颤抖着,一口口剑都开始偏离了自己原来的轨迹,彼此之间的联系也在快速地削弱。
“守不住了吗……”
穆天子的虚影露出了几分痛苦的神色。
他多灾多难的人间,难道又要承受如此的灾难吗?
他那些朴素无辜的人民,难道又要化为无处哭诉的冤魂吗?
穆天子不甘,他万分地不甘。
但是他已经竭尽了全力了,他再也没有更多的力气了。
“呵,还好来得及。”一声声响,灰衣的青年男子陡然穿过了通道,出现在了通道口。
他的身躯已经极度地扭曲变形,胸口还有一个巨大的窟窿,正在滴淌着鲜血。
“姬满,你的确让本宫刮目相看了。”一个女声响起,西王母也迈入了通道之中,浑身的鲜血,左臂被齐肩斩断,原本绝世的面容此刻仆仆风尘,唯有一双眼睛,依然明亮而清澈,“可惜祖龙君和东王公是看不到了。”
“就由孟章君来代替镐池君看看吧。”一名青衣老者迈入了其中,同样的一身鲜血,连脑袋都被人削去了半截,“虽然比预计的迟了很多,但是……终究还是赶上了。”
“哈哈,听说有人逞英雄,岂能又少得了我监兵君。”一个白衣的魁梧男人大踏步走入,看似魁梧的身躯走起路来却摇摇晃晃的,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一个个摇摇欲坠,随时都会倒下的身影从通道之中走出,带着一身的血,一身的尘,带着无法遮掩的虚弱和疲惫,毅然决然地走来。
看着那一张张他熟悉或者不熟悉,认识或者不认识的面容,穆天子的神色之中,只有无尽的震惊。
他们都来了,以后的事情怎么办?
“以后的事情便交给那些孩子们去做吧,他们成长得比我们所想象的要出色太多了。在接下来的这几天,我们都已经派不上用场了。这把老骨头就在这里,为了我们过去所牺牲的那些无辜……做出一些弥补吧。”
……
穆天子笑了笑,继续默默地唱着那首没有唱完的歌。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