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点了点头,又道:“无论是不是她,一旦皇子夭折,无论生母还是养母,都难逃一死,祥妃恐是一时魔怔,想岔了。”
难怪,难怪提起养大皇子,所有人避之唯恐不及。
难怪祥妃一副面色憔悴,彻夜难眠的模样,生下二皇子那几日,她怕是连觉都不敢睡,更甚至连饭都不敢吃吧。
她甚至连自己的死期和死法都无法得知。
而后来,大概真如皇后所言,她可能觉得二皇子没了,她自己便能活下来了……
心惊后怕之余,沈如烟不由庆幸自己的避子药从未断过,不然只怕如柔妃一般,被蒙在鼓里生孩子,柔妃运气好生了个公主,逃过一劫,而她自己,只怕也要赌那一半运气了。
忽地,她想到自己那些避子药的来源……
“敢问娘娘,后宫诸人是如何得知这般隐秘之事?”沈如烟声音隐隐有些发颤。
“她们虽是闺阁姑娘,不过到底出身官宦之家,自是家中告知。”皇后顿了顿,“大周延绵三百余年,此事……也算墨守成规,有不少传承许久的世家和高官重臣都心照不宣,偶尔来往应酬间,或会隐晦提及一二,所以即便如今的嫔妃家世普遍不高,却大多都知晓。”
大多都知晓……
那父亲知道吗?
沈如烟脸色骤然惨白,浑身僵硬极了,本就沉重的心头蓦然像是被浇了一盆冰水,凉的透彻。
“你怎么了?”皇后看她一眼,眼里难得带了几分忧心。
沈如烟似是被定住了一般,怔怔不动,一双漂亮却无神的眼睛愣愣看着一处,却又毫无目的,好像透过那处,在看旁的什么。
皇后微微皱眉,抬手试探地在她眼前晃了晃。
许是这动静惊醒了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沈如烟,她缓缓眨了一下眼睛,却不知是不是睁得太久,有些干涩之故,一眨之下,眼底缓缓涌上些微水光。
皇后见她这模样,一时也怔住,半晌后才慢吞吞开口:“先前那般……我以为你知情,看你也明晓事理,这才动了叫你劝谏皇上的心思,如今,你若不愿冒险,我不会怪你。”
不愿意就不愿意,她又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哭什么呢?
真是的。
沈如烟眼中水光尚未褪去,闻言却蓦地笑了出声:“冒险……如何才不算冒险,像柔妃一样自断恩宠么?”
不然呢。
“——凭什么?”
皇后被她问的一愣。
“我入宫便是为荣宠高位而来,我费尽心思、用尽全力讨好皇帝,这才有了如今。”沈如烟转头看向她,“也许在娘娘心中,这并不算什么,可于我来说,却重逾千斤,我舍不下。”
若当真是皇帝厌弃或旁的外力原因也就罢了,可叫她自己舍弃……凭什么。
皇后有些诧异:“你还要争?”
“如臣妾这般虚荣爱权的人,若荣华唾手可得,又怎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沈如烟扯了扯唇,脸上似有讽意划过,“毕竟……富贵险中求啊。”
沈如烟嘴上说的厉害,可她眼中泪光一直未消,脸色惨白还强撑笑意的模样实在凄美又凄惨。
皇后竟有些不知所措。
“你……你没事吧?”
“劳娘娘挂怀,臣妾无事。”沈如烟心下堵了一堆没有理清头绪的事,此时仓皇悲哀之下,更有几分疲累,她急需静下心来,理清所有,遂屈膝开口,“今日多谢娘娘告知,臣妾感激不尽,眼下便不叨扰您了,臣妾改日再来给娘娘请安。”
皇后迟疑着点了点头。
沈如烟正欲转身离开,却又听皇后开口:“往昔不可追,来日犹可待,这后宫诸多人皆可安逸度日,只看人能否想得开罢了。”
沈如烟顿了一瞬,低头屈膝:“多谢娘娘开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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