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在巳正时分扫完地的。”竺书女说道,语声不紧不慢,极是沉着:“那天扫完地后,我正要往回走,忽然听见有走得很快的脚步声往这个方向来。因那时候我满身都是灰,生怕冲撞了哪位贵人,于是我便找了个草多的地方躲了起来,偷偷往外瞧。谁想,这一瞧之下,我真是……真是吓了一跳。”
她像是忽然害怕了起来,身子微微颤抖着,好一会儿后方又续道:“我瞧见一个……一个满身是血的女子,从惠风殿那一头的山道往下跑,一面跑一面还回头看,神情很是……很是慌张。我越发不敢动弹,只缩在草丛里,盼着她快点过去,我也好早点离开那……那是非之地。”
众人俱皆屏息听着,太子殿下的神情十分肃杀,两手紧紧扶着椅子的扶手,其余几位皇子也是面色沉肃,唯有秦素微侧着头,像是在竭力回忆着什么。
这微带着几分南言腔调的官话,她越听越是耳熟。
分明便是在哪里听过的。
秦素凝目看着竺书女,仔细端详着她的样貌。
纤细姣好的身段,四肢修长,看着甚是窈窕。虽看不清五官,然从侧颜看来,生得倒是颇为普通,连清秀都算不上。
按理说,这样一个不打眼的宫人,秦素是不可能留下印象的。
可偏偏地,她却觉得这竺书女越瞧越眼熟,与她脑海中一个模糊而遥远的身影,渐渐地重合在了一处。
到底是谁呢?
秦素蹙起了眉,竭力挖掘着记忆中的那个影像,好一会儿后,那竺书女的声音才又渐渐回到了她的耳畔。
“……我当时想着,只消此事我不告诉别人,则事情也就过去了。”竺书女似是对彼时情形犹自惊恐,说话的声音微微发抖:“只因那血人般的女子虽一路走得飞快,可我却瞧清了,她一身儿的衣裳十分华贵,绝不是普通的宫人。我更是不敢动弹,只伏在草中。便在我藏好身形之时,却不妨那小路的另一头竟又走来一个人,穿着一身墨字衫、披玄色大氅,却是个生得极为俊美的郎君。我一眼就认出来了,那郎君是……”
她说着又颤抖了起来,瑟瑟语道:“那郎君是……散骑大人。”说到这里,她惊觉不对,又忙忙纠正道:“我……我说错了,不是散骑大人,是……是都督大人,桓大人。”
殿宇中一片死寂,仿若坟茔。
众人的视线,不由自主地皆投向了秦素。
这竺书女一开口便直接点明,惠风殿事发当日,秦素与桓子澄,私下有过一晤。
即便这也只是竺书女的一家之言,可是,有了这个直接目击之人,则中元帝缴灭桓氏的理由,便又充分了好些。
对于众目所瞩,秦素却像是一无所觉,唯视线紧紧凝在那竺书女的身上,眸光晦暗难辨。
“就这些?”中元帝冰冷的语声响起,惊破了这满室的寂静,“你所谓的证人,就只能说出这些?”
他这话明显不是在问竺书女,而是问的三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