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车停下。似乎这村里有群葬的习俗,即一个村的人死后统一葬在一片荒地里,生前是邻居,死后还做邻居。
土丘中还停着一两个用来守墓的稻草人,他们穿着衣服,带着帽子,乍一看跟活人差不多。再配上已经快要西下的太阳,再一片烧灼的晚霞中,这一幕尤其恐怖……
明明是人做得东西,可为什么比鬼还渗人,看得我胆颤惊心。
不自觉又想起了之前在红木村看到的场景。
满村随处可见停在路边的红木棺材,居住在里面的人愚昧且无知,明明敬畏鬼神,偏偏什么缺德事情都做得出来……还有祠堂里满墙壁会变成小鬼的飞天少女……
我不想说,他们虽然活着,却把自己活成了鬼魅。
可鬼魅呢?
他们不惜各种不折手段,仅仅希望以人的方式,继续在人间活着,实现曾经为人时候的夙愿……
穿过这片坟地,便出村了。
我按照鬼胎的指路,到了秦漪的住所。
“噫,他就住这地方?”秦漪是彻底摇不醒,我只能把所有的不满统统发泄到了鬼胎耳朵身上。面前是一幢上了年纪,得是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老小区,头顶是晦暗不明的路灯,聊胜于无,我过来全是摸黑。
地上更是一个又一个的水洼,旁边是个垃圾库,还有淡淡的恶臭飘来……
“这地方还能住人?”我摸了摸受潮发霉的墙壁,一个头两个大,得亏之前没有答应秦漪要一起住,否则这地方……
我,我真没法呆!
“他也不是人。”鬼胎反驳说,“这屋子父君找了好久,老小区阴气重,最适合鬼魅修养身子,湿气重,特别有利用水鬼蛰伏。比起之前为了妈咪在城东找的公寓,这一处更适合厉鬼生活。”
好吧……
我都忘了秦漪是厉鬼。
只能扶着他上了三楼,摸索钥匙开门进屋,把秦漪扔在沙发上。
屋里收拾得还挺干净的,就稍稍有些潮湿。不过记得某只是水鬼,我也就释然了。稍稍拍了拍手,再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我呢,就算送佛送到西了。所以,我现在可以走了吧?”
鬼差点头,他没拦着,还非常礼貌地邀请我下次来玩……
玩,玩你大爷的!
只还有些不放心,我再看了眼躺在沙发上的秦漪。面色还是惨白,不过较之前稍稍好了些。
我……我担心,想离开但迈不开脚……
“妈咪,不然我们留下?”鬼胎看出了我的不情愿,稍稍轻劝了句。
“留下做什么!我告诉你,这种地方我一刻都不能呆!”大概因为心虚,我特别着急,恨恨咬牙之后,大步流星地走到门口。
只该死的,我……我又往秦漪那看了一眼。
大抵因为疼痛,他竟然轻轻呻吟了下。
我……我心上最柔弱的那根弦,稍稍一紧。
他果然命中克我!
手机偏偏在这时响起,我瞅了瞅号码,竟然还是个陌生来电,不过看在是同城的份上,我勉为其难地接通了。
电话那边,是个还算好听的男声,挺有辨识度的,我似乎和他聊过。
“我,牧原。”
“哦。”我当然记得牧原,但不知道他找我什么事情,犹豫迟疑地往下问。“那个,这么晚了,你找我做什么?”
现在晚上十点,正常情况我都睡了……
“今天,是第三天。”牧原一字一顿,语气严肃,但却答非所问。
什么第三天?
牧原又说了次,我才想起,自己之前答应过他,如果想除掉秦漪,让他别再跟着我,三日后的下午和他见面,他自会给我说方法。
今天,就是第三天。
只那时我忙着处理方静姝的事情,之后又要送秦漪回家,竟把这事彻底忘记了。
“妈咪……”鬼胎也想起来了,忧心忡忡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我看了眼躺在沙发上的秦漪,他睡得很熟,定是没想到我接了牧原的电话,他要让我除掉他……
牧原三天前给我说这事情,我欢呼雀跃,无比兴奋。
可这一刻真的来临,却心如刀绞,踟蹰犹豫……
唇瓣微微轻颤,我不知道说什么,咬得自己的下嘴唇,竟然出血了……
“你到窗边来。”牧原突然开口,我不明所以,犹豫着走到窗边,往下看了眼。
透过昏暗的路灯,我……我竟看到牧原站在楼下,他抬头看我,低沉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他说。
“你,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