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对于大皇子夏楚云围宫一事,早在昨日她就已经猜到,换做是她也会这么做,虽然她表面上将权利和手中的金羽卫交给了他,但为了以防万一,这个时候困住她,是最好的办法,更能方便他去做自己的部署。
何梦锦既然决定了放手,便也已经做好了准备任由其作为,只要不危及她和夏绥的性命,只要他能依照她昨日说的放她出宫礼佛,其他的,她都可以配合。
夏绥的面色比昨日更苍白了一分,在何梦锦探上他脉搏的时候,这个虚弱的老者竟然醒了。
在看到何梦锦的一瞬, 他瞳孔放大,还未出声,大滴大滴的泪水已经自他的眼角溢出,等何梦锦对上他的眸子发现他醒来的时候,他头下的枕头已经被泪水浸湿了。
何梦锦张了张口,想唤他一声,可是所有的音节凝结在喉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她不知道该是叫父皇还是叫爹爹,她不知道自己唤出来的父皇会不会很僵硬,会不会被这个此刻虽然身子虚弱但却智慧超群的老者发现。
她保持僵硬着身子坐在床边,一只手还把在夏绥的脉搏之上,感觉到了夏绥在这一刹那心绪激动脉搏一瞬间强有力的跳动。
而夏绥看着多少次出现在梦里此刻终于回到他身边的小女儿,一时间声音哽咽,良久那一声:“韵儿!”才自他喉头发出声来。
说着,他已经反手一抄,骨节分明的手一把抓住何梦锦的手腕,分明是已近垂危的身体,却在这一刹那爆发出这般的力道。
那般用力,那双惶恐的眼神分明是在担心眼前的女儿会再度离他而去,会如同这些日子梦境里的一般,转瞬即逝。
何梦锦虽然吃痛的皱眉,却也没有当即收回手,便这样任由他牢牢抓着,看着夏绥望向自己的眼神,她的心一下子就被软化了。
曾几何时,她也从爹爹眼睛里读出这样的感觉。
那时候,她顽劣,她不喜欢女红,她不好好跟先生读书,她经常翻墙出去跟着刘子骞伙同京都一大帮纨绔子弟们调皮捣蛋……
爹爹对她那般的严厉,总是罚她,骂她,气她。
她从来不懂得爹爹的苦心。
重生一世,她才知道,爹爹的眼底从来都不是恨铁不成钢,而是爱之深责之切。
一时间触景生情,何梦锦亦是泪眼朦胧,很自然的唤道:“父皇。”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夏绥说的很费力,胸口也跟着剧烈的起伏着,似是每一个词语每一个字眼都是在耗尽他的生命一般,“父皇终于等到你回来了……这么久没有消息……你不知道父皇有多着急……”
何梦锦只用力的点头,看着这样的夏绥,之前她打好的腹稿此时也再没有勇气和决心说出来。
她想告诉他她并不是他那个最爱的小女儿,她想告诉他她只是占用了他女儿身体的另一个灵魂。
但是,这一真相,却是怎样也说不出口,她不能毁了一个老人最后的期盼,不能让他带着悲恸走。
做了这个决定,何梦锦抬起另一只手,覆上夏绥抓着自己的那只手上,安抚道:“韵儿就在这里,陪着父皇,哪儿也不去,父皇要快快好起来。”
夏绥笑了,如释重负的笑了,他那有些浑浊的眼睛一瞬也不离开何梦锦,“父皇知道自己的身体,能撑到见到你……已经是奇迹了,父皇也不再奢求什么,只是有些话想跟你说说,不然父皇走的不安心呐……”
何梦锦往下倾了倾身子,做侧耳认真倾听的姿态,只听夏绥道:“父皇知道,你心里住着的那个人,也知道这些年来你为北齐做的牺牲……咳咳……咳……柳城上次跟父皇说他已经改朝换代成了大周的皇帝……这也说明我们韵儿是有眼光的……说这些,父皇也只是想告诉你,如果喜欢他就去喜欢吧,父皇不要你把北齐的重担看的比自己的幸福重要……父皇宁愿你选择走一条自己的路……只要你是快乐的……北齐的困境皇子们的内乱……就让他们去乱吧,让历史记下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有生之年没有将这些管理好便是了……”
何梦锦已经泣不成声,听着别人的故事,却心痛着感同身受的悲喜。
“还有一点……”夏绥顿了顿,慢慢松开了刚才紧握着何梦锦的手,转过头,向着南方,声音有些飘渺道:“父皇去后,不想葬于皇陵,如果有可能的话,希望你能将父皇同你母妃葬于南山,这一辈子是父皇亏欠她的,死后希望能得到她的原谅,能陪着她……父皇累了,想睡一觉。”
慢慢的说出这一番话来,夏绥便有些疲惫的叹了一口气,不多时,便又陷入了昏迷之中。
剩下听完这一番话的何梦锦心潮起伏万千,再难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