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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梦锦从夏楚云身上收回了目光,她转身,掠过夏楚云行至跪倒在地上黎荀面前,看着这样死心塌地的重臣,心头忍不住泛起悠悠的叹息,她弯腰俯身,亲自搀扶他,语气恳切道:“我知道先生是为我好,为北齐好,可是正是除去之前我说的那些原由,还有便是,正因为北齐现在已经大乱了,所以我才将皇储让出来,让同样有能力,甚至能做的比我好的大皇兄来接管,先生应是能理解我的,我所说的无心皇位,是真的,皇位该是有德者,有责任心者,有能力者居之,而大皇兄也正符合这三点,还请先生体谅。”
黎荀却固执的避开了她的搀扶,跪在地上不起,而何梦锦的手就这样尴尬的挺在了半空中。
她也不以为意,很自然的收回,改为负手而立,转身去看夏楚云道:“大皇兄还没有回答我呢。”
夏楚云目光澄澈,语气坚定道:“我同黎大人的想法是一样的,还请皇妹收回成命。”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更何况如今我还是皇储呢!”何梦锦轻松的笑道:“而且,我已经下定决心了,卸下这个身份之后,我会常伴青灯古佛,再不问政事。”
这话只是一个幌子,一个自己到时候能毫无牵挂的脱离身份远走他乡的幌子。
不等所有人反应,何梦锦已经从宽大的袖摆里取出一枚一指宽的方形令牌,抬手抛给了夏楚云。
夏楚云下意识的抬手接了过来,放到掌心摊开一看,在场的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金玉质地的令牌在烛光的映衬下闪烁着夺目的光华,令牌上,雕刻的那一根凤羽,甚至连纤毫都清晰可见。
金羽令。
是能调集北齐最为隐秘强大的军队、建安公主亲自创建的金羽卫的令牌。
此刻竟然稳稳的立于夏楚云的掌中,竟然被建安公主给了他。
皇储的相让,皇权的交付,她手中力量的无所保留的交付。
就连拿着令牌的夏楚云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样简单容易的就将她的所有交付给了他,他隐忍数十载,布防数十载,苦心谋划数十载,悉数没有派上用场,她只轻描淡写的三言两语,再这般随意的一抛,就将整个皇权都扔给了他。
所渴求所辛苦追逐的事情如今就摆在自己面前,他竟觉得不敢想象。
满殿震惊,唯何梦锦一人冷静如斯,从容如斯,她已经提步朝着殿外走去,同时淡淡道:“四哥所带的八万亲兵不容小觑,我已经派了五万金羽卫前去应对,剩下的一半,是去镇压淮阳侯,还是留在陆川,亦或是改编制收入大皇兄旗下,都由大皇兄做定夺,父皇病重,我只想守着他……若有事……我会用余生伴随佛主,为父皇,为北齐诵经祈福。”
说罢,不等众人的反应,何梦锦的人已经到了殿外,乘上了步辇,在贺兰珏的陪同下回去了重华殿,留下一殿不敢置信的表情和纷繁复杂各怀鬼胎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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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入重华殿,榻上的那人依然处在昏迷之中,对于刚才发生在昭文殿的事情,自然丝毫不知。
何梦锦打发了所有人下去,只让贺兰珏跟着一起留下,等到所有人都撤下之后,她一脸的从容才垮了下来,有些担忧道:“你说,我已经做到了如此,他若还是不放过我怎么办?”
贺兰珏已经找了个软榻随意的坐了下来,他靠着铺着锦绣鲤纹图案的云锻榻,用手枕着额头,“不是已经下了赌注吗,以后的,只管看吧。”
看他闲闲的神色,何梦锦一颗紧张的心也跟着放了下来,她低头打量了一番夏绥,没有一时半会转醒的迹象,她便转身朝寝宫的一角的书案走去,那里还有一铺好的软榻,而距离贺兰珏也仅几步之遥。
经过了这么一番,竟然已经到了深夜,而之前心神都处于高度集中和运转状态,此时松懈下来,困意也就随之席卷而来,因为担心夏绥会随时醒来,他这样虚弱的状态,也不知道能维持多久,何梦锦不忍回别处寝房睡,觉得就在这里守着才是最为方便的,决定了这个,何梦锦不顾形象的往榻上一趟,只觉得全身心都倍感舒服。
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厚重的上眼皮正要合上,但脑子却是一个激灵,瞬间让她已经迷糊的眼睛清晰了起来。
因为就在她闭上眼睛的一刹那,眼角的余光发现,不远处的榻上,那个风华绝代的人正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