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莫哥哥,等回来我再帮你把红烧肉夹出来哦……”
秦蛮蛮话还没说完,莫荒年已经走了出去,脚步极快,像是……落荒而逃。
他这一生做过很多残忍的事,杀人放火强占欺凌,为达目的心狠手辣不惜牺牲一切,也曾经历过最落魄最地狱般的生活。
但无论是哪一刻,他都从未像这一刻一样,竟然产生想要了逃避的念头,从前哪怕再苦再难,他都不曾退缩逃避过。
可看着他们,看着年轻的段青衣跟秦蛮蛮,那亲密无间的欢声笑语,莫荒年觉得自己看不下去……甚至连一句话都听不下去。
他竟然也有看不下去听不下去的场景,莫荒年嘲弄的想,这生不如死的十八年,他以为他已经不可能更痛了。
没想到还能有更痛的,呵。
苗疆的大雪纷飞,覆盖了整座村庄。
莫荒年独自一人站在老旧的房屋门外,点了一支烟,吸入一口的同时,像是有许多密密麻麻的针扎在心脏上,疼得他连烟圈都吐不出来。
理智在提醒他,现在应该要离开才对,既然屋内的那一幕会让他这么疼,他为什么不走。
可他又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他走不了,因为走了只会更痛。
他的恩人兄弟。
他的妻子女人。
莫荒年又忽然觉得很不公平,类似这样忿忿的情绪很久没出现在他身上了,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他就是总是要选择,为什么他就是做不到两全其美。
耳边忽然响起谁的声音。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千百年来多少古人都渗不透的难题,你凭什么呢,你也不过是个七情六欲的凡人而已。】
夹着烟的指骨因用力而泛白,莫荒年狠狠地吸了一口烟,被呛到后剧烈的咳嗽起来。
手里的烟掉在雪地上,他咳得微微弯下腰去,手按着胸口,像是要咳出血来。
背上忽然覆上一双柔软的小手,“莫哥哥你没事吧?”
秦蛮蛮替他拍着背,担忧的道,“是不是外面太冷了……进去坐吧,马上可以开饭啦。”
莫荒年渐渐地缓了下来,侧首看着女孩纯净不染尘埃的眼睛跟脸庞,喉结艰难的上下滚了滚,“嗯,好,我们进去坐,外面冷。”
秦父秦母忙碌半天弄了一大桌子菜,邀请莫荒年坐在主位上。
他们这样老实敦厚的农民跟大祭司也没什么能聊的,整个餐桌上就只有秦蛮蛮一个人叽叽喳喳的声音,只不过她的每句话莫荒年都会搭话,所以也不显得尴尬。
秦蛮蛮一边说着,段青衣一边帮她夹菜,有些菜上有她不喜欢吃的香菜,段青衣会帮她咬掉,再放到她碗里。
蛮蛮丝毫不介意,显然早已习惯了。
莫荒年恍惚间想起以前在家里吃饭,他不吃葱,蛮蛮也会帮他咬掉菜上的葱,再夹给他……
只不过那时候他凶过她一句,说不要再给他夹菜,蛮蛮因此一晚上都闷闷不乐的,后来就再也没有这样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