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故骂了别人,明显是自己的过错,还一副癞皮狗要吃人的样子。这个男人也是有些老实巴结,大兵这才肆无忌惮。但凡让大兵碰到一个黑社会的男人,他也就没这么厉害了。
我这人好面子,觉得人活一世,名声最重要,不想任何事被人落下话柄。人言可畏,今天晚上这事,人们一传十十传百,明天村里就会人尽皆知。如果地上现在有条缝,我整个人恨不得立马钻进去,对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但这是不可能的。
“你少说点行不行,还不嫌丢人。”
我很大声的吼了大兵一句,我觉得这样能显得我丝毫不偏袒大兵。
“他喝了酒就那样,你别和他一般见识,你在村里哪住着呢?”我很恭谦的问男人。
男人住的地方离我家很近,他就住在我家邻居隔壁的那户人家,男人便是那户人家的亲戚,每天给他们开三轮车。我心想,这下事情就容易解决了。
我脸上带着微笑对他说:
“你是他家亲戚,我们和他们也算认识,真是不好意思。这事儿的确是我家男人错了,你看要不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算了吧!闹了这么多人也不光彩,常言道“宁结一份情,不结一桩怨”,我回去一定好好说他。”
男人一脸不情愿的样子,但还是说:
“行吧!”
于是,他上了三轮车。
大兵看到男人起身准备走,奋力从人群中挣脱出来,想要过去拦住他。
“你别走,事还没完,走什么走?”他再次用手指头指着男人说话。
我上前用手使劲拉住大兵的胳膊,让他迈不出步子。另一只手朝男人来回的摆了摆,示意他快点走。
男人走后,在周围围堵的大批人也陆续走了些,我松开了拉住大兵的胳膊手。
“你脑子被浆糊糊住了吧,怎么能让他就这么走了,你这胳膊肘到底往哪拐?什么事也做不了。”
大兵额头上的两道眉毛凑在了一快,他开始用手指指着我的鼻子骂道。
我想我没有做错什么啊,好心给他收拾烂摊子,不想让他继续丢人。如今却被他冷不丁被骂了一顿,大兵纯粹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咱不丢人了,有什么事回家说,行吧?”
我不想和他争吵,因此说话的声音很低,旁人很难听到。
“你是不是认为我给你丢人了,是吧!”
大兵说的很大声,像是故意让周围的人听到。
他刚说完,在我心里压抑已久的怒火终于人忍不住喷发了,我大声的朝他嚷到。
“我看糊脑怂的是你吧!知不知道什么是丢人现眼。好心为你着想,竟然还得不到一点好?”
大兵的脸变得越来越红润,他气冲冲的走到三轮车跟前,随手拿起一块铺在坐垫上的油布向我走来。
我冷不丁被他拿油布甩了几下,脸上虽然不是很疼,但我心却疼的要死,就像有个玻璃一下子扎到心里似的。
这是大兵第一次对我动手,我心里越想越委屈。撒了疯似的用手狠狠地打他的背,边打边骂。大兵也失去了理智,用油布甩我甩的更加猛烈。
周围一些人看到我和大兵打起来,立马将我两分开,一个四五十岁样子的男人拉着大兵,劝他算了,不要和女人一般见识。可是,人们越是拉他,他越想从人群中扑出来打我。嘴里还说着,这两年把我惯坏了。
我在一旁同样被两三个女人劝着,我不想在外边这么丢人下去。将手电筒打开,自己朝家的方向走去。
到家后,我向炕前走去,看着两个小人儿在炕上睡的香极了,不知为何,眼眶竟湿润了。我走到沙发上,屁股刚坐上去。眼眶的泪珠自己就顺着脸颊流了出来,我扭头看了看炕上睡着的大伟和小伟。脑中不断闪过大兵动手打我的画面,慢慢哭出了声音。屋里静得只能听到抽泣声和钟表的秒针声,两者此消彼长相互呼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大兵回家了,我还是坐在沙发上抽泣。他看到我哭的样子,也听到了我的抽泣声,一句话没说,看起来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他只是看了一眼,随后把背心脱了下来扔到沙发上就出门去了。临出去时,他转头瞅了我一眼,我看得出,那眼神里充满了憎恨和厌恶。
没一溜烟功夫,我家外面又传来哄哄的声音,我赶忙出去跑了出去。大兵在我家邻居紧挨着的一户人家屋子外,跟一个女人大声嚷嚷着。
原来他在回家的路上听说跟他争吵的那个男人是那户人家的亲戚,于是他就光着膀子走到那户人家门前,屋里屋外都是黑灯瞎火,里面的人显然已经睡下,但他还是非常用力的敲着他们的门大喊道:
“是硬汉你就给我出来,我们当面锣对面鼓的把话说清楚。”
我不知道大兵脑子里到底哪根筋被搭错了,竟如此的不明事理。刚才的事低眉顺眼的给他摆平了,他又继续丢人现眼去了。
我极不想去管他的破事,反正脸面早已经丢尽了,再丢下去也无妨,我想着就破罐子破摔吧。我心里这么想,但我的两只脚就是不听使唤,不由得走到大兵跟前。
我向那个被大兵骂了的女人,连连点着头,跟她说了一句“对不起”,之后将大兵拖回了家。
“张大兵,你怎么这样无理取闹,明明是你自己的错,你去敲他家门干嘛,你和那个男人吵嘴,关人家什么事。我看你是喝酒喝成糊脑怂了。”
我把头扭到一旁,不想看他的嘴脸。
他点着一根烟抽了起来,冲我嚷嚷道。
“如果我不好过,那么谁都被想好过。你从路上一直骂到家里,你这是要干嘛?造反吗?”接着大兵又说我之前在路上“胳膊肘往外拐”,开始喋喋不休的骂我。
“张大兵啊,张大兵!外边横完又开始在家里横,是吧!”
我一脸生气,但更多的是心寒,心想我都是为他着想,他却在窝里耍横朝我撒气。
我和大兵争吵了起来,大伟和小伟也被我两的吵架惊醒。他两看着我和大兵唇枪舌战,坐在炕上一个劲的哭。
我不想再让两个孩子看到这些争吵的挂面,就不再和大兵吵嘴了。我头一扭,走到炕前,脱了鞋子就躺在炕上哄他们睡着觉。
我和大兵第一次吵的如火如荼,也是他头一次动手打我。我把两个孩子哄睡着后,就头扭向一边,身子侧躺着。我听到大兵走到炕前,没多久,他呼哧呼哧的呼噜声就响彻在屋子里。
那晚我转辗反侧,眼睛使劲的闭着,却怎么也睡不着。夜已经很深了,屋里屋外死一般的寂静。人只要身处在一个安静的环境中,脑子就会开始胡思乱想,想起过去的日子,现在的生活、以后的日子。
我想了很多,想过大兵再打我,我就离婚。想到离婚后如何争夺两个孩子的抚养权,漫无目的的想象是非常耗脑子的,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的。
第二天早上,我睡醒后瞥了瞥大兵睡的地方,他的被子被蹬到墙角,缩成一团球。他跟平常一样开着三轮出去了。
往后几天里,我和大兵不曾说过一句话。他白天上班傍晚回来吃完饭去窜门子了,而我接两个孩子上学、做饭。
我们双方心照不宣,达成了互不侵犯的协议。那时候人们总说老辈儿传下来的话都是对的,尽管日后我对大伟和小伟也说过这样的话,但“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这话放在我和大兵身上却有些不太灵验。
每次我跟大兵吵架后,我们都会进入冷战模式,几天不说话是正常的,十几天不说话也是有的。
可两个人住同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有些事总有些交集,他迫不得已会先问我一两句话,之后他就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来求得我的原谅,他经常都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