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在等一个人（上）_第十一章 静静的

    午餐只是简单的盒饭，有专人送到片场，叶婉珠早就听说拍戏很辛苦，果真如此，因为要赶刚才的那一场戏，吃饭的时候都快两点了。她饥肠辘辘地拿了一份盒饭坐在休息棚里大块朵颐。

    说实话，味道实在是不太好，连叶婉珠这种不太挑剔的人都觉得，要不是饿得受不了了，还真是难以下咽。可她不经意一抬头，却发现季韫从容地递给秦彦一盒饭和一瓶水。叶婉珠觉得奇怪，难道他也和大家吃一样的东西吗？

    卓雅一边捧着饭盒一边走到叶婉珠身边，抱怨道：“剧组也不知道在哪里订的盒饭，怎么这么难吃？看来是给我们机会减肥啊。”

    叶婉珠还在盯着秦彦看，有一勺没一勺地往嘴里送饭，“我觉得还好吧！”

    “还好？你的味蕾和正常人不一样。”卓雅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她是在看秦彦，笑了笑，“你干吗老盯着秦彦不放？是不是突然转了性子，发现他的好了？”

    “才不是！”叶婉珠收回目光，“我只是觉得他怎么会和我们一起吃盒饭，像他这么爱耍大牌的人，应该有专门的厨师为他调理三餐才是！”

    卓雅笑着摇了摇头，“秦彦是个很敬业的演员，在片场他从不提特殊要求。”

    “你似乎很崇拜他嘛，”叶婉珠把空饭盒扔进一边的垃圾袋里，正准备喝点水，卓雅很八卦地问道：“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怪怪的，有什么事也不告诉我，还是不是好姐妹？”

    “我哪有？”叶婉珠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转过身不再理会她，拿了瓶水，坐回原位。

    “好嘛，不说就算了，回头我问秦彦好了。”卓雅很是失望。

    叶婉珠差点被刚喝进去的那口水呛到，“你怎么这么八卦，你那么喜欢刨根问底，干脆去做小报记者好了，做什么演员啊？”

    “别人的事我才没有兴趣，就想知道你们之间的。”她越是慌乱，越能证明她心虚。

    叶婉珠忙转移话题，她掏出手机，“不和你说这么无聊的话题了，我打电话给曾玉，也不知道昨天挂了电话之后，她和窦森怎么样了。”

    电话拨通了，那头传来曾玉有气无力的声音，“喂？珠珠，有什么事吗？”

    “担心你啊，想问问你怎么样了。”听声音就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果然，曾玉情绪低落地说道，她和窦森吵架了，不仅吵架，当时因为心虚，不仅没向他承认错误，还死鸭子嘴硬，气得窦森当场甩门离去。曾玉的嗓音低哑，“他向来都是好脾气的，可这一次因为发现我骗他，竟生了那么大的气。”

    事情早在预料之中，可曾玉一直冥顽不灵，谁劝也不听，叶婉珠也只有陪着她一起叹息的份，“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本来就是你做错了，你应该主动向他道歉，取得他的原谅才对。”

    “我才不要，”曾玉想也不想便拒绝了，“从小到大，一直都是我跟前跟后的缠着他，小时候不懂事也就罢了，现在我们都长大了，我是个女人，是女人就会有自尊心，虽然我喜欢他，可不能不要尊严，我一定不道歉，死也不会低头。”

    “你真是没救了，那接下来打算怎么办？随他去吗？”叶婉珠真想敲开她的脑壳看一看，这家伙的脑部构造到底是怎么样的，为何想法会异于常人呢？

    “当然不会，”曾玉兴奋道，“珠珠我告诉你，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我知道窦森对我的心意，他是喜欢我的，只是没说出来罢了，既然我知道他是喜欢我的，那原谅我是迟早的事，我又何必自降身价求取他的原谅？我只需给他一点小刺激，他就会乖乖回到我的身边。”

    叶婉珠深深叹了一口气，她们三个人中，就数曾玉最能出幺蛾子，常常适得其反，“我和卓雅都不在你身边，也不能给你什么意见，你好自为之吧！”

    卓雅就站在她身边，听完她们之间的谈话，笑着说道：“曾玉的性子是不会吃亏的，你不用为她担心。”

    “我才不是为她担心呢，我只是觉得她有时候的性格太强势了，明明被窦森抓了个现形，偏偏不承认错误，还和他犟着。”

    卓雅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也认为，有时候无声胜有声，是吗？”

    “对啊，”叶婉珠说完狐疑地看向卓雅，“你这是什么意思？”

    卓雅耸了耸肩，“我只是觉得，你刚才和秦彦有分歧的那段台词也是一样的道理，或许沉默更能表达自己内心的情感。”

    “是吗？”叶婉珠皱了皱眉，其实，在她与秦彦争辩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应该好好考虑，只是不愿意向他低头罢了，现在卓雅提出来，她感觉应该抛开对秦彦的成见，仔细想一想这件事。

    她的情绪向来不会为别人所影响，而如今这个影响她的人，偏偏还是她平日里最看不上的秦彦。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在她眼里不学无术又自大轻狂的秦彦，似乎并不是她想象中那样，他会演戏，也能准确把握主人公的心理，她笔下的人物，仿佛是为他而量身定做似的，不不，叶婉珠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或许他演其他的角色，也能把握得很好吧？

    秦彦还是秦彦，可在叶婉珠的心里，似乎在慢慢地改变，这种改变让她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安，这种感觉很不好，仿佛要把她带入一个未知的世界，她不想探究，可又身不由已。

    晚上收工后，卓雅觉得有点累，一回到房间洗完澡就睡下了。叶婉珠却在台灯下认真开始看秦彦修改过的剧本，她越是看得仔细，越能发现他遣词的认真，想必也是用心看过她的原著才会把握得如此精准。叶婉珠一边看，一边用水彩笔做批注，似乎从来没这样认真和和投入过。

    卓雅一觉醒来，已是深夜了，看了看叶婉珠依旧在奋笔疾书的身影，想叫她早点休息，可一波又一波的困意让她抵受不住，最终还是一句话也没说，便又沉沉睡了过去，还是甜美的梦乡比较有吸引力。

    第二天一早，秦彦神清气爽地坐在一楼餐厅吃早饭，季韫早按他的要求把咖啡和牛奶买来了。楼上陆陆续续有人下来，经过他身边时，都会很有礼貌地同他打招呼。

    卓雅和叶婉珠两个人一起从楼上下来，卓雅先跑去餐厅的自助区找吃的，叶婉珠也不着急，拿着剧本坐到了秦彦对面，这多少让他有点吃惊，随即心里暗暗高兴，这小妮子不知不觉开始主动接近他了，这可是个好现象。

    叶婉珠把剧本放在桌上，推到秦彦面前，“我昨天晚上把你改过的剧本仔细研究了一遍，也把我的意见写在旁边了，希望你能看一下。”

    秦彦看着叶婉珠，她认真的样子特别可爱，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眼睛却是亮亮的。秦彦没看剧本一眼，而是回头看了看季韫，季韫心领神会地拿过剧本，翻到叶婉珠批注过的地方，念了起来。秦彦则不慌不忙地拿手机，一边按下录音，一边悠哉地吃早餐。

    对于他的这一系列行为，叶婉珠感到不可思议，也十分愤怒。作为一名演员，连剧本都不愿意看，还要让助理念给他听，这是要多大牌才干得出来的事？总之她是闻所未闻。这不仅是他作为一个演员的失职，也是对她作为编剧赤裸裸的不尊重！

    是可忍，孰不可忍。叶婉珠敲了敲桌子，刚想表达自己一肚子的不满，不料秦彦此时却抢先出了声，“你在剧本里提到的朝代名称，是错误的。”

    “什么？”叶婉珠原本的不高兴突然被他用平淡的语气打断，让她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短路，不明白秦彦在说什么。

    “你说王莽公元九年代汉而立，国号为‘经’，这是错的，王莽建立的朝代叫“新朝”，是历史上最短命的一个朝代之一。”秦彦语气淡淡的。

    “怎么可能？”叶婉珠怎会不记得这一段？她对自己的记忆力还是相当有信心的，是经朝没错，大学课上也讲过的，当时导师讲得生动有趣，她很自然就记住了，怎么可能会错？秦彦这时候突然来这么一出，分明是想转移注意力。

    叶婉珠不想理会他，从季韫的手里抢过剧本，放到秦彦面前，“我认为一个有职业操守的演员，应该自己把剧本读通读透才对，你连看剧本都要依赖助理，这是对我极大的不尊重。”她极其不悦地说道，“麻烦你把这一段念出来。”

    秦彦放下手里的餐具，抬头看了叶婉珠一眼，叶婉珠也不甘示弱地回瞪过去，比谁更凶吗？她可从来都不会输给任何人，她向来是一个遇强则强的人，最不怕的就是人家对她凶了。

    季韫在一旁有些着急，想要打断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叶婉珠却冲他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要出声。

    秦彦面无表情，薄唇紧抿着，看得出心情不爽到了极点，他缓缓拿起剧本，盯着上面的字看了很久，却一句话都没说。

    叶婉珠就这样看着他，等着他出声。秦彦却把剧本扔回桌上，十指交叉着，指尖有点泛白。

    “我念不念剧本和尊不尊重你是两码事。”他用一种很凉也很冷漠的语气说道，“你硬要认为这是我对你的不尊重，我也不在意。”

    “你――”叶婉珠气得站起身来。

    这时卓雅总算回来了，反应慢半拍地觉察到他们之间的气氛不对劲，再看到站在旁边的季韫冲她挤眉弄眼的，心里便明白了，她架住叶婉珠的胳膊，“好了好了，快要开工了，我们还是先吃早饭吧，工作的事一会儿到了片场再谈。”

    说罢，不由分说地把叶婉珠拖去另一张桌，叶婉珠看了秦彦一眼，感觉莫名其妙，应该生气的人是她才对，秦彦凭什么摆出一张臭脸来？

    卓雅硬拽着叶婉珠坐下，把食物统统堆到她面前，“快吃吧！”

    叶婉珠还是忿忿不平，狠狠地叉了一块蛋糕，一肚子的委屈道：“凶什么凶嘛，不愿意合作就趁早说，何必摆出高高在上的架子，让人觉得恶心。”

    卓雅见她说话口无遮拦的，而秦彦就坐在不远处，能把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的，吓得忙拿了块蛋糕，堵上了叶婉珠喋喋不休的小嘴。

    秦彦的脸色阴沉的可怕，叶婉珠的抱怨他都听到了，也不说话，只是突然站起身，连带身下的椅子遭了秧，“咣当”一声倒在了地上，餐厅里的人都吓了一跳。季韫忙去扶椅子，秦彦则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了出去，季韫便再也顾不上椅子的事了，收拾了桌上的剧本，又拿了秦彦放在一边的外套，匆匆追了上去。

    剧组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可谁也不敢多说什么，短暂的惊愕之后又继续低下头吃早饭。

    叶婉珠一脸委屈，让卓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深深叹了口气。

    一到片场，叶婉珠立刻发现今天现场的气压很低，大家说话都小心翼翼的，原因没别的，就是秦彦换好戏服之后就一直坐在休息处，一动不动，也不说话，谁见了都要退避三舍。

    叶婉珠白了他一眼，昨天对他的好印象瞬间便烟消云散了，这人简直像一个小孩子，一旦生气就要把不好的情绪传染给别人。何况，有什么事值得他这样生气？拜托，应该生气的人是她好不好？

    季韫怯怯地走到秦彦面前，递给他一杯温热的水，轻声问道：“秦哥，现在需要我念台词吗？”

    “麻烦你了，”秦彦这一次的语气竟格外的温柔有耐心，虽然他的脸上还是阴云密布，可说话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这让季韫受宠若惊的同时恨不得大哭一场，他忙拿出剧本，认真地念秦彦下一场戏的台词。

    季韫念完之后，秦彦并没有说话，不知道他是在记台词，还是在想别的，总之有些走神，眼神呆呆的。季韫很少见秦彦这样，他总是风光无限的，在人前保持绝对的优势，现在却屡屡在叶婉珠面前吃钉子。这一次，因为他不能看剧本的事，又让叶婉珠误会了，季韫很想和叶婉珠说清楚这件事，让她不要再误会秦彦了。可这件事想必是秦彦最不愿意提起的吧，他得想个办法向叶婉珠解释清楚。

    其实跟了秦彦这么久，季韫一直觉得他是一个谜一样的人，虽然看上去开朗明亮，可总觉得在他的心里，有一个阴郁隐晦的地方，是任何人都不能碰触的，他常常会发呆，会莫名感觉到忧郁与孤独，这些都是他不经意间流露的，让他多了几分致命的吸引力。他的粉丝曾经说过，他身上的秘密越多，就越吸引人走近他，怜惜他，追随他。

    季韫叹了口气，抬眼悄悄看了看秦彦，知道他的内心是极其冷静的，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会在小小的角落里睥睨着每一个人，所以他的身上才会有那种冷峭霸道的气场吧。可这一次，他的冷静濒临崩溃，真是拜叶婉珠所赐啊。

    就在季韫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导演招呼男女主角就位了。秦彦起身走了过去。

    这一场拍的是远景，阳光下，男女主手牵着手，一起在海边漫步，没有台词，很轻松。卓雅借着这机会，正好和秦彦聊一聊私事。

    “你刚才是因为剧本修改的事和珠珠吵架的吗？”卓雅拉着秦彦的手，按照剧情的要求，把头靠在他的肩上。

    秦彦看着卓雅，答非所问道：“我虽然是个演员，可也是认真念过书的，有一定的历史常识，我只是指正她的错误，她要是不相信，可以上网查证一下，不能虚心接受别人的意见与指正，也不是一个合格的编剧。”

    卓雅哧哧笑着，“你们两个都是小孩子脾气，相互赌气，又都是不服输的性子，倒真是蛮相配的。不过，你可能还不了解珠珠，她是一个超级固执的人，尤其是对她的作品，如果不是她心甘情愿地接受你的意见，想让她改变初衷，是一件很难的事。”

    秦彦想到她早上说已经认真看过他的意见，并且做了修改和批注，再联系卓雅说过的话，心里好受了一些，至少她是接受了意见的，不是吗？

    “你在想什么？”卓雅微微仰起头，发丝在金色的朝阳下豁然生辉，而远处，摄像师不停地变换角度，拍下他们之间最自然亲密的镜头。秦彦也配合着卓雅，温柔地替她理了理发丝，在她脸颊上落下轻轻的一吻，“我就喜欢她这样的性格，这是她独有的个人魅力。”

    两人在海边亲密相拥，直到导演喊“OK”。

    叶婉珠站在监视器后，看着唯美画面中相拥的男女，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很美很浪漫的镜头，拍得也很成功，她的心里却隐隐有些酸酸。秦彦身为演员，总是和各种各样的女演员一起出镜，而他和每一个都那样合拍，郎才女貌，他以后的女朋友一定会十分介意吧？

    叶婉珠突然惊觉自己想歪了，晃了晃脑袋，把那种可怕的想法从脑海里赶出去。天哪，她怎么会想到这些，秦彦的女朋友关她什么事？轮得到她来操心吗？

    王导见她拼命摇晃脑袋，奇怪地问道：“珠珠，你这是怎么了？是对刚才这段不满意吗？”

    “不，当然不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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