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裴湘按照迈克洛夫特提供的资料和莱昂·西多特的长相设计露西·西多特的外貌。
“不是露西·西多特,亲爱的,是露西·格林,你得从现在开始就接受并认同这个身份。”
“谢谢你的提醒,迈克洛夫特,但如果你一直说话的话,我们的工作进度就会被拖延很多。”
此时,裴湘正在调整迈克洛夫特的面部皮肤颜色,她轻轻戳了一下他的脸颊,示意他保持沉默,让她专心工作。
迈克洛夫特果然不出声了,他闭上眼,感受着福尔摩斯夫人围着他忙来忙去。
纤细的手指不时地拂过他的眉骨和鼻梁,淡淡的馨香萦绕浮动在他的四周。随着她的走动,裙摆发出簌簌的声音,他可以完全想象得出她走路时轻盈优雅的体态,工作时专注明亮的翠眸,以及思考问题时不经意蹙起的秀丽黛眉。
两年的时光,让他慢慢熟悉了裴湘的一举一动,记住了她的各种细微表情和喜好,习惯了生活中多出一个人的状态。
迈克洛夫特不知道这是不是爱情,但他十分清楚,他喜欢这种细水长流的相伴相处,喜欢多操心一个人的衣食住行,喜欢和她分享自己的所思所虑,不喜欢她在他照拂不到的地方生活,不喜欢刻意保持的距离和划清的界线。
迈克洛夫特想,他该再往前迈出一步的。
专注工作的裴湘没有读心术,自然不知道如今这个坐在凳子上任由她“摆弄”的男人有了新想法。她处理完迈克洛夫特偏白的肤色后,又替他打理了一下发型,然后才后退半步,仔细端详自己的劳动成果。
“很好,迈克·格林先生,现在,你看上去就是一名朝气蓬勃并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律师了!唔,如果你的眼神不是这么老气横秋的话,就更好了。”
迈克洛夫特对着镜子调整自己的表情,对“老气横秋”这个形容表示不满。
在一向自信的政府职员看来,这明明就是从容自若的平和气度,当然,也可以添上“理智”“沉稳”和“不动声色”之类的褒义标签。
虽然心里不服气,但是迈克罗夫特还是稍稍回忆了一下部里面年轻助理的日常表情。模仿着那种年轻人特有的冲劲儿和开朗友善,他努力消除掉易容伪装后的最后一丝不和谐。
“唔,如果你能主动握手并笑着露出一排闪亮洁白的牙齿,说不定能把夏洛克从头骗到尾。”
闻言,迈克洛夫特一边整理袖扣一边走到伶牙俐齿的福尔摩斯夫人面前,低声喊了一句“夫人”。
“嗯?”裴湘疑惑。
男人嘴角带笑,他忽然伸手把她抱了起来,原地转了一圈。
“我觉得,这样的表现才能完美地欺骗夏洛克。”
迈克洛夫特说话时,并没有松开胳膊,而是把人圈在身前。
裴湘在忽如其来的旋转中懵了一下。
等到重新落地,她仰头和高大的绅士对视,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她从对方的眼中捕捉到了毫不掩饰的缱绻笑意。
她猜自己此时的耳根应该是微微泛红的,但是却不想输了阵仗,就竭力佯装淡定地问道:
“我们最近提起夏洛克的次数是不是有些多了?”
迈克罗夫特微愣,随即便轻笑出声。
“是我的过失,多莉丝,不该在这种时刻提起其他人的名字的。”
裴湘眨了眨眼,到底没有明知故问是哪种时刻,她可不想在迈克洛夫特面前表现得傻兮兮的。
下午,装扮一新的两人坐上了去布莱顿的火车,夏日晴好,即便目的地那边布满了阴谋和欺骗,但是却影响不了旅途中二人的轻松心情。
当然,这两人放松的方式也不是谈论沿途的风光和近日的天气,而是琢磨新出炉的格林夫妇的相处日常,以及如何诱导莱昂·西多特主动暴露记录册的位置。
等到两人走出火车站,坐上西多特爵士派来接人的双轮马车后,就再也无法从他们的身上找到属于福尔摩斯夫妇的特质了,俨然就是一对新婚不久的小夫妻。
“你是……露西,快过来,孩子,到我身边来!”
一下马车,裴湘就看到了站在大门口翘首以盼的莱昂·西多特,以及他身后的亲朋好友。
显然,这位爵士没有安稳地坐在客厅里等待女儿女婿进来,而是亲自出门迎接。鉴于他的激动情绪和父女重逢的喜悦,没有人会在这种时刻跳出来计较礼仪问题,反而全都跟着出来迎接格林夫妇。
听到一位陌生老绅士的高声召唤,即便猜到了他可能是自己失散多年的亲生父亲,露西·格林夫人冷清的面孔上并没有露出过于激动的表情。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丈夫,得到对方支持鼓励的眼神后,才上前一步,和陌生的亲人问好。她礼仪周到,举止娴雅,但态度并不热络。
莱昂·西多特已经从律师的口中了解过这个女儿的性格了,知道她继承了她那个养父的清高冷淡脾气,并不是一个善于交际的热情姑娘。所以,他也没有因为亲生女儿的矜持疏离而失落,反而觉得,这样的露西更加纯粹可信。
这位沉浮在阿谀虚伪交际圈中多年的大画家,其实并不喜欢和自己性格相似的人。因为他太清楚自己这类人是多么的薄情寡义,他可以这样对待别人,却不希望家里的晚辈这样对待他。
观察完自己的女儿,当然,他现在已经有八分肯定这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了。不提那些严谨细致的调查过程,只说露西的长相,就完美地继承了他和第一任妻子的优点,一看就是他西多特家族的后代。
莱昂·西多特爵士把审视的目光放在了女儿的律师丈夫身上。
——这真是个幸运的小伙子,在露西认亲前就娶了她……
迈克·格林在岳父的打量目光中,尽力掩饰住内心的局促和激动,不让自己显得太过紧张失礼。他彬彬有礼地问好,努力笑得大方得体,除了搞错了几个人的名字外,一切都很顺利。
等到大家互相介绍完,又都呼啦啦地返回了西多特爵士的度假别墅内,在奢侈豪华的摄政风格客厅内,宾客们依次落座,进一步打听格林夫妇的近况。
“是的,迈克很支持我继续深造,我们在伦敦郊区的房子里,特意布置了一间画室。”
裴湘语气认真地回答梅森·西多特的问题。
这位年轻人是莱昂·西多特的侄子,今年二十五岁,他一直用一种怀疑警惕的目光打量着裴湘和迈克罗夫特。
而他的朋友,也就是夏洛克·福尔摩斯则显得十分沉默寡言,从见面到现在,也就是彼此介绍姓名的时候多说了几句。对了,他还特意观察了裴湘的手指和发色,虽然目光非常隐晦。
裴湘一边应付梅森·西多特的询问,一边打量客厅内的众人。
首先是莱昂·西多特爵士,他今年不到六十岁,脸色红润,目光矍铄,一看就是一位精神健旺的老者,很难想象他在返回英格兰前生过一场大病。
他此时正在和迈克洛夫特说话,从他的神情中可以看出,他对这个身家地位都很普通的女婿越来越满意了,一开始的嫌弃之情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裴湘忍不住暗笑,心想,就是迈克洛夫特的正牌岳父格拉斯顿伯爵都无法挑剔这位,经常被女婿牵着鼻子走。
这两年,伯爵阁下的政治立场已经发生了微妙的改变,格拉斯顿家族和卡罗琳夫人身后的波特兰家族减少了合作,却又在不知不觉中站在了福尔摩斯和裴湘这一边,渐渐拧成了一股隐形的力量。
裴湘眼带笑意地注视了一会儿西多特爵士和迈克洛夫特,而后,她十分自然地偏过目光,和现任西多特夫人——一位来自伊比利亚半岛的西班牙籍女士点头致意。
这位夫人今年三十五岁,给西多特爵士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两个小姑娘此时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正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姐姐。
越过双胞胎的位置,裴湘和站在壁炉前的一位腼腆青年对视。
这人是阿尔伯特·西多特,是露西·西多特同父同母的兄长,而兄妹二人的母亲,就是西多特爵士早逝的第一任妻子。
当年,那位上校的儿子企图刺杀莱昂·西多特的时候,他的妻子替丈夫承受了凶手的致命攻击,当场身亡。
混乱中,莱昂的两个孩子都吓哭了,长子阿尔伯特被女佣抱在怀中,平安无事,而次女露西却失踪了。等到大人们反应过来的时候,谁也说不清楚那个五岁的小姑娘是怎么丢失的。
那之后,莱昂·西多特安葬了妻子,把儿子交给亲弟弟一家代为照看,他自己则再次离开英格兰,开始了在欧洲大陆各国的旅行。再后来,他在西班牙娶了第二任妻子,又生了一对双胞胎。
观察了一遍西多特家的人,裴湘也没有忽略客厅内的其他客人,他们都是西多特爵士的老朋友了,有一对教授夫妇,一位意大利医生,一位法国画家,还有爵士的两名学生。
西多特爵士十分健谈,他坐在客厅中央,和迈克洛夫特说完话后,就开始和身边的亲人朋友交流。每个人,都能和他说上话,都能感受到他的关心和重视。
他滔滔不绝,喜欢讲述自己在欧洲各国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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