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六年一月份,我把玉莲送回了破帽子沟。家里依然是一贫如洗。破旧的两间茅草屋。房上的草长满了青苔,两扇窗户上挂满了几件破草袋。烟熏火燎的墙壁黑漆漆一片。炕上的破行李卷依然堆在炕稍。这可是玉莲头一次住穷人的家,看到她直偷偷捂鼻子的样子,我这心里可真有点痛啊!
家中的二老看到我们回来倒十分高兴。对我的事他们根本不管,阿玛依然是骂骂吵吵,额娘仍然是嘟嘟哝哝。只有一条我放心,二老说:“家就是这个样子,穷吗,但是我们不能让你媳妇吃屈,你放心去工作吧!”
第二天早上我赶回了法特到沈小丑那儿报了到。
那时候的舒兰县武装工作队有三十多人,共分两个班。以二道河子为界,东部二班主要负责上营、小城、新安和榆树沟两道大川,西部一班则以溪浪河、白旗、法特三镇为主。工作队的成员以从老八路队伍抽调下来的战士为主,只有几个人是当地的。
当时,武装工作队的任务是非常艰巨的。一是胡子猖狂。八路军大部队过来的时候大股的胡子已经钻进大深山,而小股的胡子仍然遍地都是。这些胡子在国民党没来时多以生存为目的,他们认为八路军来是抢他们的地盘,因而往死里跟八路军干。对工作队打土豪更是恨之入骨,认为工作队是在抢他们的饭碗。所以武装工作队在开展工作的时候,最大的问题就是胡子们的骚扰。二是缺乏了解。在八路军咋进东北的时候很少有人知道这是什么样的队伍,尤其是像舒兰东部山区的百姓。在他们的印象中是小日本子狠、胡子坏,张大帅的兵是正牌。至于什么八路军、中央军他们根本就没印象,有些人连听说都没听说过。因此工作队一进村人们都躲了起来。一提打土豪谁也不出声。要是一动员当八路,好人当时就变“瘸子”。当地老百姓曾流传这样一句话: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处处不留爷,爷去当八路。可想而知八路军刚进东北时那个困难劲。
在我回法特向沈队长报完到后的第二天,他就带了两名卫兵找了辆马车把我送到了二班工作的所在地舒兰县上营镇。
一路上沈队长不断地给我介绍八路军的情况以及工作队现在面临的任务和困难。听着沈队长介绍的东部山区情况,看着那川中两边白雪皑皑的大山,茂密的森林,像怪兽一样蹲在山上陡峭的石砬子,瞅着大川中那稀稀拉拉的人家,我明白了,为什么沈队长听说我在胡子队伍呆过时眼睛一亮,又为什么把我调离家乡到这儿来工作。其他的原因都是次要的,关键就是二班的同志对这地形险恶、胡子猖狂束手无策,而我在这里工作具有其他人不具备的条件。沈队长说:“喜山哪,咱们这些老八路的战士打起仗来那是没说的,像猛虎一样。但对付这些土生土长的土匪是用炮打蚊子,大材小用不说真还是没招。”
当我们到达上营镇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工作队当时住在火车站南边原来日本站长的家,三间空荡荡的房子里搭了两排大铺,中间一个用汽油桶做成的大炉子里一劈四半的大红松在噼哩叭啦地燃烧,屋里暖呼呼的。二班的同志听说新班长到了都坐了起来,瞪着惊异的眼睛瞅着我,我那个时候长得单巴细两的。
沈队长向大家介绍说:“你们这个新班长,可不是一般的人。是法特中心校的校长,我费了挺大的劲才把人家动员来。你们要维护他的工作,听他的领导!”他不介绍倒好,他这一介绍这十几个人都没吱声,有的钻进被窝,把头用被子蒙了进来。沈队长说:“咱俩也睡吧,跑了一天多的路,有事明天再说。”
第二天我老早就起了床,到车站转了转。那时候火车还没开通,车站上空荡荡地没有一个人。
回到驻地后,同志们都已起了床。没有人跟我吱声,有两个走到对面,冲我点点头一笑而过。我挺纳闷,这不是不欢迎我吗?这心里觉得别别扭扭的。
吃过了早饭,沈队长召开了班务会。在会上我才知道原来的班长刚调到县里,班里的工作由一个叫刘庆林的同志负责。会上沈队长先说:“同志们哪,我从昨晚就看出来啦,大家对新来的王班长不服气。今天早上有同志问我,沈队长你怎么弄个小学校长来给我们当班长?我们是啥人,是老八路,又不是小孩子,你这不是糟净我们吗?我告诉大家,咱们这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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