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他对着殿中的陆逊问道:
「伯言以为,糜贼到荆州后,若不速战又当如何?」
对于这一点,陆逊心中也早就想好了答案。
片刻之后,陆逊就拱手答道:
「臣以为,以糜旸之才,他至荆州后,当采王道之策,会以积蓄国力为首要。
一为煮盐兴冶,为军农要用,并作舟船,操练水军,豫顺流之事。
二为发使告以利害,诱我民心,乱我根基。
三为厚待孙登,示仁厚姿态,安士民以亲远人。
三举齐发之下,加糜旸率重兵屯于边境,时光流转,难免境内会有人起叛逆之心,欲投彼也!」
「故臣建议,陛下当择心腹之人充任边将,并令各边将统属于一人,再赐予那人生杀之权。
如此一来,纵事急,终不致大祸也!」
说上心中所有的对策后,陆逊对着孙权深深一拜。
而随着陆逊的这一拜,孙权看向陆逊的目光更加欣喜。
论个人军略,孙权实在一般。
可孙权数十年来,能一直保有江东基业,在于他有个很特殊的天赋。
那便是他善于识才,更善于辨别各种策略的优劣之处。
在孙权看来,陆逊当下所提的应对之策,无疑是十分恰当的。
孙权深深看了一眼陆逊后,又将目光看向殿内的群臣,他朗声问道:
「诸卿以为伯言之策如何?」
殿内的东吴众臣在听到孙权的询问后,他们抬头看了一眼陆逊那挺拔的身影。
众臣虽无陆逊之才,可他们都不是愚笨之人。
陆逊都将利害剖析的如此清楚了,他们又岂会不知道陆逊所言,乃是当下对东吴来说最好的策略呢?
「臣等附议!」
一时间,众臣都开口同意了陆逊的策略。
若你真有公瑾之才,那我等便愿信上你一次。
坐在御座上的孙权,见众臣都异口同声地表示同意,他的脸上流露出喜色。
孙权喜得不仅是陆逊为他献上了佳略,他还喜的是,在陆逊的佳略下,众臣的语气变得坚定了起来。
人心,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可孙权知道,身为君主的他,还需要为陆逊的佳略上一道保险。
孙权从御案上拿起虎符,手中抓着虎符的孙权,正从台阶上一步步走下,朝着陆逊而去。
不久后,孙权就走到了陆逊的身前。
接着孙权就主动伸手将手中虎符交到陆逊的手中:
「当年,朕曾将这块虎符,亲手交至公瑾的手中。」
孙权的这句话,毫不掩饰地透露出,他对陆逊的信任及期待。
而孙权说完这句话后,他便正式下达诏令道:
「朕今日拜陆逊为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
自今日起,东吴一切兵马,任凭大将军调遣。
凡东吴统兵之将,皆受大将军节制。
大将军可不上奏,不审查,操大将之生杀大权。」
孙权话音刚落,殿内众臣都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了陆逊。
如此重的权力,就算是当年的周瑜,也未曾在孙权手中得到过!
就连陆逊在听完孙权的诏令后,他的脸上也第一次流露出震惊之色。
谨慎的他,第一时间就想婉拒。
可还未等陆逊开口,孙权便直接伸手紧紧抓住陆逊的手言道:
「衔命征行,奉指授之策,抵抗糜恶,非重权不能行。
至于生杀之权,以法定心,谓合权宜。
今糜贼举众东行,气势煊赫,急需伯言。
若伯言待国命,往复道途,延引日月,岂非误国家也?
按春秋之义,大夫出疆,有可以安社稷,利国家,专之可也。
今吴势与蜀连,不可拘常以失事机。
兵法,进不求名,退不避罪,朕望伯言效古人之节,终不自嫌以损于国也。」
说着说着,孙权握住陆逊的手正变得愈发用力。
诚然孙权身上有着许多令人诟病的缺点,但不可否认的是,在有那些缺点的情况下,孙权还能成为天下三足之一,他的身上的确有着异于常人的闪光点。
而陆逊见孙权都将话说到这地步了,他也不好再继续推脱。
于是在孙权信重的目光下,陆逊对着孙权深深一拜:
「陛下放心。
有臣在一日,糜旸绝无法越江夏一步!」
听到陆逊的保证后,孙权的脸上笑意盎然。
这一副君臣相重的画面,被殿内的众臣看到后,他们脸上也都流露出发自内心的笑。
唯独一人不是。
脸上带笑的周鲂,看着陆逊的背影,他的眉头正微微皱起。
「陆伯言,看起来有点棘手呀!」
...
汉章武六年六月,经过一个多月的跋涉后,糜旸终于率六万天策军来到江陵城外。
提前得到消息的荆州一众文武,为迎接糜旸的到来,早早的就等在了城外。
荆州每位官员的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笑容,焦急的翘首以盼着。
要论目前大汉各州中,哪一州对糜旸的情感最深,那除去梁州外定然是这荆州了。
尽管自章武元年以来,糜旸就很少来到荆州,可世人皆知的是,当年让糜旸一战成名的公安之战,就是发生在荆州境内。
作为糜旸初出茅庐的第一战,公安之战对糜旸的人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影响,但同时也改变了荆州百姓的命运。
若当年糜旸没守住公安,那么曹魏的铁蹄与东吴的利爪就会彻底瓜分荆州,而这两方又都有屠杀百姓的恶行流传。
从这一点来说,糜旸打赢公安一战,可以说是守护住了许多荆州百姓的生命。
如此一来,荆州百姓、士人对糜旸又岂会不心生感激呢?
更何况第一次的意义,总是不同凡响的,特别是对糜旸这样的人来说。
反正不管其他州的人怎么看,荆州的士民就是认为,糜旸是从他们州走出去的大英雄。
梁州又如何?
最多是嫡次子而已。
「法统」之争,不接受任何反驳!
而就在许多荆州官吏伸长脖子的等待下,一骑信使从远处飞奔回来,来到他们的身前。
同时这名信使的禀报,让一众荆州官吏变得无比躁动起来:
「大司马车辇,已行至数里外!」
白鹿,终于回家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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