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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着昏暗的灯光,他偷偷抬眼打量,只见那件衣衫被撑起,宽大的袖子垂下,竟是隐隐约约,可以看到衣袖对面的景象。
作为一名尽心尽责的老师,顾闻白一向不耻下问。
此时无人,他只能靠自己观察。
于是他轻轻地抬手,将手伸进那件衣衫的袖子中。
果然,竟是隐隐约约能看到自己的手!
薄如蝉翼!
顾闻白唯一想到的,便是这词。
他以前曾听说过这种布料,说是富贵人家在炎炎夏日里最喜欢穿这种衣衫,清凉透气。
他之前对这些并不关注,虽然自个在夏日里亦是穿普通的纱,但那纱并没有这般薄。
顾闻白蹙眉,想道:此时正是寒冬腊月,并不适合穿这样的衣衫。
但倘若房中火盆极足,又是情意绵绵的话……那落儿是预备……穿给那李管事看!
?
一股妒火顿时蔓延他的全身,烧得他脑子发晕。
想起苏云落穿着这件薄如蝉翼的衣衫,散着如云的青丝,美目水光潋滟,樱唇再抹上那玫瑰半红的口脂,躺在暖榻上与李管事卿卿我我……
顾闻白的头晕得发炸。
他咬牙切齿地绕着那件衣衫走了一圈,怒火中烧,一不做二不休,三下五除二,伸手将那件薄纱从衣架上取下,卷了几卷,塞进自己的怀中。
她若是要穿,也可以,但只能穿给自己看!
他藏好衣衫,瞧见卧房一侧,有一只支摘窗,窗户正对着围墙。
隔壁他的新宅,与这边的结构大体相同。
他晓得,只要从这窗出去,便能爬墙到他那边。
他将方才没能递给苏云落的药油轻轻放在桌上,而后开窗户,将挺拔的身子费了极大的劲勉勉强强地塞进仅三尺余见方的支摘窗,屏气凝神,花了半刻钟的时间,终于从窗户钻了出去。
李遥提水过来,看着顾闻白从墙上利落翻过的身影,不由得摇摇头:好不容易进得香闺了,竟然就这么出来了?
他一脸温和俊秀,一丁点都看不出内心所想,将水放在门口,唤咏雪出来提水。
他背着手,走在洋洋洒洒的鹅毛大雪中,想起有一年,何悠然才十五,穿着火红的狐裘披风,蹬着高底靴子,一张巴掌大的脸儿被冻得通红,偏生还要往雪里钻。
她清脆的嗓音穿透呼呼的风雪,喊道:“笨李遥,傻李遥!
你真傻!”
他上前捉紧她的手,她咯咯笑着,一双盈盈秋水大眼中,俱是天真无邪。
然而,如此天真无邪的她,竟然被他弄丢了。
李遥闭上眼,站在风雪中,任凭风雪拍打他的脸。
是呀,他真的好傻,竟然失去了她。
终于将一切都弄完,咏雪很不放心:“娘子,若是起夜……”
苏云落记着那顾闻白,心不在焉地催促她:“此时我已经感觉好了许多,自己起夜没问题,你快快下去罢。”
咏雪终于依依不舍地离去。
苏云落侧耳听了半响,似是周遭都寂静了,只有外头呼呼的风雪声。
雪竟下得这般大了?她压低声音:“顾闻白!
你赶紧出来!”
回答她的,只有噼啪的烛花爆破声。
死竹子,难不成在她的床上睡着了?苏云落再略略提高声音:“顾闻白,顾闻白!”
没有人回应。
她忽而想起卧房里有一只支摘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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