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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满囤老爷能是没钱人吗?于是,红枣家就多了一个烧水的铜茶吊子,接着,理所当然的便有了茶捂子、饭捂子、铜脸盆、脸盆架以及一个黑瓷夜壶。
王氏虽然心疼钱,但也知道男人思虑得在理——她可不想进城后因为不会生炉子而为新邻们看轻。
她夫妻两实在吃够了为人所看轻的苦头。
忍住心疼,王氏开始学习使唤这些新家什。
新家什里夜壶是李满囤专用的。
王氏要做的只是每天早起倒马桶时帮着也洗刷一下。
明明家家都有马桶,王氏一点也不理解城里男人为啥还要额外花300钱给自己买个黑乎乎的而且一碰就会碎的瓷夜壶干啥?这300钱省下来存着不是更好?
这城里的风俗啊,还真是奇怪!
勤劳的王氏吐糟夜壶真的只是觉得费钱,而不是因为要多刷一个男用马桶的麻烦。
本以为最难的生炉子于王氏一点也不难。
她家有的是刨花和木柴头,而她又烧惯了火,所以她不过经李满囤讲解了一回便就摸索着生好了炉子。
偏她还有个伶俐闺女红枣。
红枣嫌弃生炉子时烟大熏人且心疼她娘有孕在身还得为个炉子弓腰半天,故为了快速生好炉子,她给炉子里堆的木柴头沾了灯油。
这样引火用的刨花一经点燃,木柴头就能极快地生出大火把炭给烧红。
对于红枣的败家行径,王氏是一半心疼一半安慰,李满囤则想得颇开。
他告诉王氏道:“红枣做得对。”
“现今咱家不差这点灯油。”
“你为个炉子受了炭气才是不好!”
得了李满囤这句话,故王氏方算舍得拿灯油来生炉子。
自用熟了炉子,王氏忽地就发觉家中活计轻省了许多。
现在她再不用在厨房里看着躺罐烧水了。
她家茶吊子的盖子带有哨子——只要水烧开,就会自动叫唤。
故现今烧水,她很可以放心大胆地坐在卧房的热炕上做针线。
一个白天,她家炉子上都有热水,加上前廊现放了水缸,于是她早晚再不必因为一点洗漱用水而一趟趟地出屋跑厨房了,而且她家前廊后门都有下水道,一般的洗漱剩水可以直接拿盆往外泼。
再有就是她家的喝水泡茶现也方便很多。
两个卧房的炕桌都摆了茶捂子。
她烧开的水只要倒进茶捂子,一天都不会凉。
如今夜里喝水,她都不用再去厨房现烧了。
现在的日子啊,王氏想,搁以前,真是想都不敢想。
对于家里新添置的铜面盆和铜茶吊子,红枣也极为满意。
铜面盆精铜所制,打磨得及其光亮。
以至她现今梳头都是拿面盆当镜子用了。
至于铜茶吊,红枣以为更是必不可少。
说起来,也是心酸。
这世她活到六岁,可算是能喝上口开水了。
高庄村村户家家都喝躺罐的水。
所谓躺罐,就是在两眼灶的两个灶眼间镶装的一个粗陶罐子。
罐子下虽能烧火,但除了冬季以外其他日子并无人烧。
家常吃用的热水都是趁着煮饭烧菜两口锅下的火力将凉水捂热而来,故一般水温,最高也就是个六七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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