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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冬儿便早早的起来了,找到大婶家为男人守灵的女人,问清楚了烧水的地方,便给秦泽烧水用作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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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泽起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冬儿端着热水和吃食进来,秦泽洗漱完后,两个人便在这小小的屋子里,用起饭来。
饭菜只有白米粥和萝卜咸菜,以及几条小鱼儿打的辣酱,这些鱼据冬儿说,是大婶家的小女儿在他们家的雨水坑里摸到的,肥硕鲜美,打了鱼酱,早上便送来让冬儿给秦泽尝尝。
吃饭时,冬儿有些沉闷的跟秦泽讲着大婶家几个女人的善良和可怜,说着说着,甚至是眼睛还红了起来,让秦泽不由叹了口气,将粥碗放在桌上,说道,“恩,知道了,既然这样,那么,就把宝钞,拿出五十贯,给了大婶家吧,毕竟,那男人死了两天了,不送出去,终究是不好的。”
“少,少爷,冬儿,冬儿不是……”
冬儿看着秦泽的模样,怕是自己的唠叨,让秦泽烦心了,连忙想要解释。
“唉,冬儿如何,少爷是知道的,只是既然受人恩惠,少爷是个读书人,终究是不能不管的,所以,就如此吧。”
冬儿知道秦泽并非是生气,这才欢快起来,“恩呀”
的应了一声,然后连早饭也不吃了,摸出五十贯宝钞,便朝着大婶家而去。
秦泽微笑的看着冬儿欢快的模样,嘴角微微的露出一个笑容,其实他即便是住了人家的房子,确仍然没想到要帮这家人的,因为对方本身就是带着目的而来的,想要从自己的身上得到好处,那么便是一种交易而已,而秦泽在任何的交易之中,都从来不会吃亏的。
他之所以愿意拿出五十贯,帮着葬了那个男人,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冬儿跟他开口了,他不想让冬儿难过,五十贯而已,很平常的,这便是秦泽的为人,对自己人,向来都是宽容疼爱的,而对于别人的生死,他是完全都不在乎的。
冬儿走了之后,没多久那大婶家的二女儿便来了,是听冬儿说了秦泽还在吃早餐,而冬儿正被大婶留下聊天,怕秦泽吃过了饭,没有人收拾,便让她过来了。
大婶夫家姓林,母家姓崔,是为林崔氏,大儿子叫林宗耀,就是那个已经死了的倒霉蛋,宗耀这名字,明显是寄托着林家对他的期盼,希望他能光宗耀祖,只可惜,事与愿违,那个家伙甚至是连个后人都没留下来,就更加别提什么光宗耀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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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媳叫做裴四娘,听说是大族家的女儿,裴家和林家本是世交,林家老爷子,林鸿文当年离家而去,不知所终,裴家本是想要悔婚的,结果林崔氏到裴家大闹了一场,裴家不但乖乖的把女儿嫁了过来,而且还多赔了不少嫁妆,之后,就再也不管了,仿若没有了这个女儿一样的,也不知道当时生了什么事儿。
而之前,她竟然连送亡夫的钱都没有了,可见,那陪嫁也早就被林大婶弄光了吧,她又没给林家生个一儿半女,显然将她卖了,也是平常之事,当然也能看出,林大婶,绝对不是好相与的人。
二女儿林柔儿,是个知书达理的女人,平时多是听母亲话的,而且此时正是二八年华,待嫁闺阁,显然当初林大婶未有将她出卖青楼的打算,主要是想着能否找个挺好的婆家,这样也能保林大婶之后的衣食无忧吧。
而至于小女儿林絮儿,显然是不怎么招林大婶喜欢的,这小妮子平时活泼好动,脾气又有些倔强,显然不是林大婶能控制的了得。
而且林絮儿今年才十岁左右的模样,出嫁时间还长,不知道要吃几年的干饭,留在家里,只是浪费,若是卖到青楼里,凭着她那副水嫩的长相,定能卖个好价钱,若是她再交了好运,说不准还能成个案红牌,那将来,林大婶自然也能沾些光的吧。
这些虽然只是秦泽的猜测,但是却很大部分,都跟事实相差无几了,说起来可能非常的残酷,对女子十分的不公平,但是秦泽研究大严律法的时候,便现了很多这方面的律令,法规,便是如此的。
在家从父,出门从夫,夫死从子,子夭从长,而此时没了丈夫,死了儿子的林大婶,便是这家里的最长者了,这家里的一切,便都由她说了算的,就算是告到官府去,官府不但不会责罚林大婶,反而会维护她的权利。
毕竟这就是这样的一个时代,而且这些规定,也已经深入人心了,别的不说,当时冬儿那样善良的小妮子,在听到林大婶要将裴四娘和林絮儿卖进青楼,也只是觉得两个女人可怜,却没有丝毫觉得林大婶不对,就足以看出来此时的社会形态了。
而且,就连裴四娘和林絮儿两个人虽然不愿,却也是没有太过反抗的模样,可见这样的事情,早就见惯不怪了,特别还是在这刚刚受了洪灾之后,断了生计,卖儿卖女的,司空见惯,更何况只是卖了一个儿媳,和一个不听话的小女儿呢,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这不会是第一个,也绝对不是最后一个。
∮,
秦泽从林大婶的举动中猜测她的为人,便想到了此时那大婶为何要留住冬儿,而让这个二女儿过来帮自己收拾碗筷了,这里必然是有着一些想法的。
不是秦泽想得多,只是那个大婶明明是最为喜欢二女儿的,而在裴四娘和林絮儿也是闲着的情况下,却让林柔儿帮自己收拾东西来,这里若是没有事儿的话,秦泽是说什么都不会相信的。
但是不管如何,秦泽都并不担心,其实依他的智慧,既然看穿了对方的本性,随便的防备一下,就绝对不至于招了对方的道儿的,所以他并不放在心上,而是谢过林柔儿帮他收拾东西之后,便直接的朝着门外而去。
出得门来,仍是个晴天,清爽的空气缓缓袭来,撩动着秦泽耳边的鬓,带动他的衣袂,此时便是这样的站立不动,便也能让人眼前一亮,称赞一声“好一个风度翩翩的俊俏公子。”
当然,如果没有街道上那些飞洒的纸钱,行进的木棺,吹打的哀乐,和那凄惨的哭声的话,那么,一切就更加的完美了,不过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这个年代,很多时候,死人都是要比活人重要的,就比如此时的林家,为了埋葬一个男人,就要卖两个女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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