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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照片边上发黄,人影有些模糊。
一个女孩,瘦瘦的脖子,奇大的眼睛睁得滚圆。
女孩怕什么呢?是身后的风车,转动着小红旗?不错,那天是哥哥打开鸟笼,他把鸟捉住,一只灰头、黑羽毛的小鸟,塞进笼子。
用被子盖住捂紧。
然后突然打开鸟笼。
父亲从门外长长的石阶上走下来,他把手指往石墙上敲了敲,手指上满是烟垢。
她想咳嗽,但是忍住了。
父亲一身是水。
她这才发现正下着雨,她看不清被雨水包裹的父亲。
他说,你这就坐船离开?
她觉得口干渴,雨斜打着她。
乘轮渡过江和坐公共汽车过桥其实都是一回事。
有人递给她一个斗笠。
她拿在手中,没有对父亲说一句话便往雨的深处跑去。
父亲担着她的行李,她跑得更快了。
雨越下越大。
衣服紧紧贴着她的皮肤,冰凉的雨水游遍了她的身体。
她喊:父亲。
但雨声盖住了她的声音,她绝望地靠着长满青苔的石头,石缝爬着蜗牛、蚂蟥、蚯蚓。
雨水冲净了脏脏的路面。
她伸开双手,斗笠掉在地上。
她猛地转过身,父亲光着膀子,就穿了件裤袄站在她面前。
她拾起雨中的斗笠盖在他的头上。
斗笠从父亲头上飘过,滑过她,掉在地上,她吃惊地张着嘴看着斗笠在雨水里一寸寸滚动离开。
她靠住石头背后,一丛丛杜鹃在盛开。
她必须乘轮船过江。
想叫“父亲”
,但她忍住了,血从她咬破的嘴唇流了出来,碱酸的怪味使她只好双手抱紧自己。
她看清了,除了自己的行李,整个码头本来就没有一个人。
猫之夜
这是不幸。
我反复对自己说。
其实我并不清楚有什么不幸。
住在这间租来的公寓已经半月之久,我试着弄清在住进这个公寓之前,我在哪里,干了些什么?蜘蛛兰、蝴蝶花怒放在每一个角落,染上花粉热的人们躺在床上,昏沉沉地做梦,一个世界一个样。
一只硕大的雄蜂扎伤了我的手指头,血沁出不少,使我免受各种花香的引诱。
我沿着堆放木条的小道来来回回搬货查货。
货栈里木柴东一处西一处毫无章法地横竖摆放,四周隔着铁片拼成的矮墙,不整齐的铁片上涂着颜料,看不出是画是字,但充分显示一个天才之所以成为天才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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