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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着温羡的手,借力踏上乌篷船,船身轻晃,颜姝的手才松开又一下子抓住那只温热大掌。
小小的乌篷船,颜姝与温羡并肩而坐,同赏湖色潋滟,倏尔颜姝的目光落在身边人腰间系着的玉笛,记起他曾说的那首名为《念》的曲子,犹疑半晌,还是忍不住咬了咬唇,轻声问起曲子的来历。
她记得,他曾说过,曲子是他写的,也不是他写的。
听颜姝再一次问及那首曲子,温羡眸光微闪,解下玉笛握在手里,指尖轻轻划过笛身精致的刻纹,他嘴角笑意淡了些,半晌才缓缓开口道:“若问这曲子真正的出处,说来也算是奇谈。”
凤目幽深,他的目光落在颜姝莹白的小脸上,见她一脸怔色,才勾了唇浅笑,继续道,“从前我曾做过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只有一个小姑娘和一个少年。
少年被奸人陷害,小姑娘无意救了他一命,少年为了报答救命之恩,让人暗地里看护小姑娘,偶尔让派出去的人说一说小姑娘的近况,渐渐地少年知道了很多关于小姑娘的事情,知道她身子不好与苦药汁为伴,知道她喜读游记,渴盼能够离开深宅去看看湖光山色……孤独的少年慢慢地对小姑娘上了心,可当少年在外云游时,手下的人却传来了小姑娘定亲出嫁的消息。
少年星夜奔波赶回去,看到的不是小姑娘出嫁的十里红妆,而是猎猎白幡和三尺素棺……少年后来位至高官,得罪权贵,流放边地,半道投江自尽,遗物只有一本泛黄的诗集,诗集里的簪花小字注解恰是出自那小姑娘的手笔……那个梦我反反复复做过几回,醒来后总觉怅惘,便将梦里故事谱作一曲。”
“原来是这样啊……”
颜姝低喃一声,感叹于温羡梦里的故事,又莫名生出几分感同身受的悲哀,一时反而沉默了下来。
温羡见颜姝的神色不对,悄悄握紧了手里的玉笛,半晌才开口问她:“姝儿对这首曲子很感兴趣?”
他突然的亲昵称呼让颜姝惊得回了神,又悄悄地红了脸颊,她别看脸,看向碧波微微荡漾的湖面,轻声道:“其实,我曾在梦中听过这首曲子,只不过每次都只听到一点儿。”
语气里有些小小的遗憾与惋惜。
握紧的手微微松开,温羡转了一下手里的玉笛,忽而轻笑一声,对颜姝道:“想不想再听一回?”
玉笛横呈,修指轻动,悠扬的笛声婉转响起,起初一声一声如泣如诉,至哀极却倏尔转了曲调,渐次将哀伤淡去……颜姝静静地听着,恍惚间如入其境,似走了一回温羡梦中的故事,最后却只置身苍茫,隐约见白衣倚新坟,横吹玉笛,曲调哀婉。
听完整首曲子,颜姝半晌才回过神,不由问了句,“为何最后悲伤都消失了呢?”
“因为少年终于还是寻到了他的小姑娘,不会再有分离。”
梦里同归黄泉路,此生相对,苦已尽,自是甘来。
温羡的目光沉沉,其中掺杂了太多颜姝看不懂的情绪,她有心多问几句,却发现乌篷船儿轻轻晃了一下,已经到了兰舟湖的东岸。
岸上不远处,颜嫣正在问着翠喜什么,颜姝瞧见了,心头一跳,再顾不得其他,匆匆别了温羡下船。
目送小姑娘身影匆匆而去,温羡低头看向手中玉笛,半晌才笑了一声。
旧曲谱新词终是不妥,也该换一首新曲了。
乌篷船船身又轻轻一晃,复又沿着原来的路往杏林小院的方向而去,而在方才停船的不远处,一艘华丽的游船上一个身着锦衣华服的娇艳少女沉着一张俏脸,看一眼乌篷船,又看一眼湖岸不远处那抹纤细身影,掌心紧握,轻咬牙关,问身边伺候的丫鬟:“兰信,那个女子是谁?”
兰信抿了抿唇,才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回公主,那位就是武安侯府的颜四娘了。”
“原来她就是颜姝么?”
黎沐阳冷哼了一声,拂袖转回船舱去了。
兰舟湖岸边,颜嫣微挑秀眉,睨着面露不安与心虚的翠喜,轻哼问道:“说罢,阿姝去哪儿了?”
方才斗诗会一结束,她提着作为彩头的竹编大蜻蜓过来寻颜姝,看到只有翠喜一人蹲在垂柳树下百无聊赖地自己跟自己斗草玩,心里不由好奇起颜姝的去向。
说是好奇而非担心,主要是某丫鬟太过淡定。
翠喜的手里还拿着蕙草,见问,不好道出自家姑娘是叫未来的姑爷给拐走了,只得支支吾吾起来,“姑娘她说想一人走走,就,就叫奴婢在这儿等着呢。”
颜嫣又是一声轻嗤,面上写满了不相信。
她是知道自家四妹身边的这个丫头的,话多,黏人,寻常都是寸步不离守着主子的,今天这反应怎么看都像有猫腻。
颜嫣想着,眯了眯眼,双手负到身后,哼声道:“好你个翠喜,把主子跟丢了就要了哄骗于我?”
她俏脸紧绷,眉梢上挑,不怒自威的模样,唬得翠喜顿时慌张起来,就要开口说了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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