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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小的精致竹筒子,拧开盖子一倒,竹筒子里滑出一卷用红绳绑起的薄薄羊皮纸,他伸手取了来,揣进衣兜,再把笼子关好,连着鸟一同放回炕头那片阴影里,转个身,暂且离开这屋子。
走到屋外,却见胡大探长独自蹲在林子边,把脸皱挤成包子状,蹲在地上干呕。
凤流眼底浮了些饶富兴味的笑,悄悄走过去,轻轻一拍他的肩,胡有为整个人如一根弹簧,蹦起老高,一见是他,就跟见了鬼似的,真真吓得不轻。
“长官,外头风大,随我进屋里坐坐。”
凤流说着,一只手牵住了胡探长。
“疯疯疯疯……”
胡有为口吃起来,一句“疯少”
都唤不出口,想起自个三姨太私下里与她的那群小姐妹们品评这位疯少,总说这少年郎如何如何的睿智风趣、潇洒风流,直把人夸到天上去。
闻名却不如见面,今儿他可算见识了疯少这个——疯子!
真不知这人是揣着聪明装糊涂,还是疯癫成人精了,他竟拿他没辙!
疯少一牵他的手,他手心里也冒了冷汗,哪还敢进屋去坐?嘴里头蹦豆子似的蹦出一串:“赶紧把诈了尸的煮了淹了埋了烧了……怎么着都行!
赶紧收拾了!
明儿到我家来!
不交代清楚你盗了痴娘尸身去做什么,这事儿就不算完!”
说了个“完”
,他已急急甩开疯少的手,人比猴还急,一蹦两蹿,往山下逃去了。
堂堂一个大探长,平日里只有旁人见了他胆怯如鼠逃窜的份,哪知今朝风水轮流转,他是平生头一回,被个嘴上无毛的小子给吓得落荒而逃!
真真一物降一物,命里相冲,遇上克星。
他这一走,疯少也没闲着,去镇子里的裁缝店、寿材铺子,赊了些钱,料理完表叔身后事,天色便又暗下了。
他寻着昨夜走过的路,再去半山腰找那座老宅子。
不知这宅子周遭是布了阵使了障眼法、还是照着奇门遁甲之术建造的,晚上去了,很快就能找着!
在草丛里再捡起那块“敲门砖”
,往高高的围墙那头一丢,老宅子门开了,顺着那扇“夜来门”
进去,疯少又独自入了东厢房,也不睡觉,点了蜡烛,坐在桌旁守着,只等那个叫痴娘的女子再上门来寻他。
疯少其实是不信鬼神的,只是镇子里祖辈流下的旧风俗见了不少,不少陋习他是看在眼里,常有耳闻“闹鬼”
怪诞。
十三岁那年,凤家家业尚在,一家人原是打算送他留洋去,什么“大不列颠”
、“美利坚”
,听来陌生得紧,心中惴惴难安。
让人离开从小生活的那片乡土,自是千百万个不情愿,又不好当面忤逆长辈,他便想了个法子——请了位“姑娘”
上门,装神弄鬼,神神叨叨的,竟也糊弄了过去。
留洋这事儿成了泡影,他反倒去寺庙待了一阵子,山门清苦,好歹熬出了个头,回到热闹小镇,见了许久未见的可人姑娘家,更是嘴甜心软,有求必应!
不知痴娘那晚来寻他,所为何事?
今晚可不能被她变着法儿的灌醉了送到坟茔去,定要问个仔细!
思忖之际,大半夜的工夫消磨了去。
夜色浓寂,独坐窗下,百无聊赖的他突然想起了表叔留下的那卷羊皮纸,从衣兜里取出,照着烛光,铺展开了一看——
纸上有字,蝇头小字,密密麻麻的记写下来,洋洋洒洒的好长一篇,开头却只是一句话:“凤仨我,想救石头!”
石头?那是个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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