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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安疑惑地问。
“老爷自有计较!”
海瑞得意地说,“老爷断案,关涉财产者,与其屈小民,宁屈富户,以救弊也,因财产对小民至关重要;关涉面子,与其屈富户,宁屈小民,以存体也,因面子对富户更重要。
这些被殴伤者,若徐家退田给他们,他们也就满足了。
若径直捕人,难存故相之体,徐家没有面子,退田之事或更难,双方皆输,殊属不可!”
接阅海瑞书函,徐阶差点背过气去。
恰好李春芳回函到了,随函转来了海瑞给他和张居正的复函,徐阶看了又看,但见最后一段写道:
存翁近为群小所苦太甚,产业之多,令人骇异,亦自取也。
若不退之过半,民风刁险可得而止之耶?为富不仁,有损无益,可为后车之戒。
区区欲存翁退产过半,为此公百年后得安静计也,幸勿以为讶。
此前,听到海瑞要求放告、退田的消息,徐阶即致函李春芳、张居正,意在请二人提醒海瑞,不可波及徐府。
显然,李、张二阁老的提醒海瑞不惟不听,反而先拿徐府开刀。
徐府已然主动退田,给足了海瑞面子;不意他却不依不饶,如此不讲情面!
徐阶恼羞成怒,吩咐徐瑛说:“你差人知会知县,应退之田已退尽,徐府再无半寸可退,万毋再来骚扰!”
他重重喘了口气,又说,“也请知县转告海瑞,老夫死后不会葬在松江,让他不必为老夫百年后之事费心!”
徐瑛见阿爹终于强硬起来;又见殴伤数十人,海瑞并未追究,胆子越发大了起来。
他把海瑞封送的诉状粗粗翻看一遍,见有一诉状写着:“徐府田赋仅华亭一县,岁运米即达一万三千石,岁租九千八百余两,上海、青浦、平湖、长兴者不计,佃户不下万人。”
徐瑛眼珠子快速转动着,道:“定然有内鬼!”
他带上几个贴身家丁,气冲冲地到了账房,把几个账房先生召集起来,逐一审问,见一个叫沈元亨的支支吾吾,徐瑛用手一指,“就是他,给老子狠狠地打!”
沈元亨被打得遍体鳞伤,又被徐瑛逐出了徐府,他的家人旋即加入了上控的行列。
徐忠的家人也躲过徐府家丁的监视,到巡抚衙门上控。
两年前,徐忠奉徐琨之命到苏州采办吴丝,因知府蔡国熙不买账,他便故意滋事,殴伤三人,被蔡国熙捕获,被杖六十、徒四年。
徐忠家人找徐府求救,徐府咬定徐忠是骗子,苏州之事与徐府无涉。
徐忠老父遂不停地到苏州巡抚衙门上控。
顾绍因颜料银被诓骗,按律发边卫充军。
官府催缴赔纳,以致连累其父顾鼎监并其妻死。
顾绍闻讯,偷偷潜回松江,具状上控。
几桩事积在一起,海瑞已难以再忍。
他拍案而起,“哗啦”
一声抽出一根令签,传令松江府即刻逮捕徐陟、徐瑛、徐琨,以及徐府家丁头目徐成、徐远,不得有误!
松江知府接令,即调集人马,前排兵勇手持令旗、肩抗杀威棒,后排则刀枪在手,寒光凛凛,直奔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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