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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路递给他一根香烟,和他闲聊了起来,我走上去迫不接待地问了一连串早就想知道的问题。
屋主人名叫李龙社,看上去有五十来岁年纪,用他本人的话说,实际才小四十,也就是三十九岁吧。
李龙社一脸沧桑,有点谢顶,不修边幅,胡子拉碴的,裤子上的拉链开着,鞋帮子裂了口,用时下的话说,属于典型的弱势群体。
他一家原先六口人,在这里居住有三代了,姥爷姥姥那一辈儿原本住在在阳城县附近,因为没有地种,迁到了核桃铺,在这里盖了几间房子,开了几亩荒地,一家人就这里扎了下来。
父亲是倒踏门的招女婿,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
李龙社兄妹四人,他是老二,上面有个哥哥,工作在外。
两个妹妹嫁到了河北镇,母亲去世早,丢下他和父亲相依为命,可父亲几年前也去世了。
父母的坟墓就在山背后。
父亲去世后家里就剩了他一个人,住在这里不缺吃不缺喝,就是孤独。
天一黑,孤灯只影,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这么偏僻的地方,媳妇是讨不来的,于是他就搬到了姑姑家。
姑姑的孩子们都出去工作了,留下房子空着,他就搬过去住了。
姑姑家所在的村子叫杨树沟,隶属河北镇,不过那里的村民们也快走光了,剩了不多几户人家。
不知道李龙社的日子是怎么过的,但完全可以想象出一个孤苦伶仃的人所承受的凄凉与寂寞,还有他的无着无落、无依无靠、无趣无味。
就此一番话,让我理解了他为什么要撇下这么美好的家园远走他乡,诗意栖居不是什么人都能消受起的生活方式。
陶渊明不为五斗米向乡里小儿折腰的结果是沿门乞讨,是“饥来驱我去,不知竟何之。
行行致斯里,叩门拙言辞”
。
终日“采菊东篱下”
是填不饱肚皮的,更何况在物欲横流当今,仅仅填饱肚皮根本无法满足娶妻生子读书就医诸多需求。
李龙社的姥爷姥姥当年迁到这荒无人烟的地方是为了生存,如今作为孙子辈的李龙社离开也是为了生存。
对于一个现实的人而言,有什么比生存更硬的道理呢?
李龙社指着地里的花椒树说,“这些都是我们一家人一棵一棵种起来的,如今都扔了,没有人管了,核桃也没人收了,那一树要打好多呢。
不过今年没有结,一个都没有,核桃是结一年歇一年的,就是结了也没有人管。
土地嘛给了一个河南人种去了,有时间了回来看看,也只是看看,甚都做不了。
如果我父亲还活着,如果这个家里还有一个人,我是不会走的……”
李龙社的口气淡淡的,仿佛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没有能力帮助他解决任何问题,只能留下一大堆没有用的空话,告诉他完全可以利用自家独有的资源搞旅游接待,销售土特产,搞搞农家乐,我说光他家这么多花椒核桃一年能卖好多钱呢,再养点土蜂、土鸡,都是挣钱的事情。
况且家在路边,交通方便,有多少条件可以利用啊。
有了钱还愁没有女人肯嫁吗?但这一切说说简单,做起来又谈何容易。
看看时间不早了,我们告别了独家村,告别了李龙社,拿着自己摘下的一点花椒,向赵树理《灵泉洞》的故事所在地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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