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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丙字营的商校尉,要喊大人!”
“对,我就是商和尚!”
商成急忙说道。
他也没管顾姬范两人惊愕的眼神,蹲下身来努力和颜悦色地对那人说,“我就是霍家堡的商和尚,是李家庄东头范家的女婿,莲娘是我婆娘。
去年夏天里我还在你们庄上帮过几天工抢麦哩,后来李四老爷家起新房,我也在。
大哥不记得我了?四爷落房待客那晚上,咱们俩还在一起喝过酒。”
“喝酒?不记得了。”
那人蹙起眉头想了想,摇着头说道,“自打那年李四他老爹移了界树硬占我家一垄地,这都快有十几年没来往了,咱们怎么可能在他家喝酒?”
商成登时语塞。
他刚才瞧这人的面孔依稀挂点印象,却怎么都记不起来到底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什么李家庄不过是随口一说,哪知道这人竟然真是李家庄的;至于什么一起喝酒吃饭,更是顺口胡诌,只是想套点近乎好赶紧打听莲娘和范家人的下落,谁知道这人竟然和他帮工的财主有这样深的仇怨,还当面揭穿了他的谎话,让他下不来台。
他咳嗽一下,正要说话时,那庄户又道:“不过咱们倒是真在一起喝过酒。
那是在霍家十七叔家里喝的酒,大丫妹子出嫁那天,咱们俩是邻桌——十七婶子是我没出五服的姨。”
“对对对!”
商成心里已经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却还得耐着性子说话,“大哥记性比我。
我问你,咱们庄子如今怎么样了?范家怎么样了?”
“那天我还给你敬酒来着。”
商成嘴里说:“我记得,大哥好酒量,真是好酒量。
范家如今怎么样了?”
他心头恨不得把这说话分不出个轻重缓急的家伙掐死——你他娘地快说啊,快说说范家怎么样了啊!
那人倒是颇有自知之明,摆着手说:“我那酒量算啥咧,我娃才十一……”
他嘴里喃喃地念着“我娃才十一”
,翻来覆去连说好几遍,两行泪水已经从眼眶里涌出来。
“我娃才十一呀……烧咧,都烧咧,庄子都烧没咧……都死啦,全死啦,我娃才十一呀……”
“范家呢?范家老太太,范翔两口子,还有他们的娃,他们……”
“死啦,都死啦,庄子都烧啦,都烧啦……”
从那一晚在山神庙里听说突竭茨人走山道里杀出来烧了霍家堡,商成就有预感李家庄怕也逃不脱这场劫难——烧了霍家堡之后,突竭茨兵为了避开驻县城的卫军,多半会顺官道流窜,而沿官道朝北的第一个大集镇就是李家庄……对于丈母娘可能的遭际,他早就有心理准备,此时得到证实,心里虽然难过,却不怎么吃惊,咽口唾沫正要开口再问,赵石头突然扑过来拦住他:“和尚大哥,别问!”
商成楞楞地瞧赵石头一眼,嘴里道:“别问什么?”
伸出胳膊似乎没怎么用力气就轻轻地把石头隔到一边,问道,“大哥,我朝你打听个事情……”
话还在他嘴里打转,他就已经知道赵石头让他别问什么,他脑子里突然蹦出来的念头竟然和赵石头说的话一模一样——别问,别问,千万别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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