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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苏氏也添一盏灯去罢。”
张子厚转头吩咐身边人,掏出帕子捂住嘴又咳了两声。
随从习以为常地躬身应了,追着众僧去了。
听到招呼,落在后头的两位僧人停了下来,行了礼带着他往东殿走去。
他们也并不讶异,东殿供奉着被追封为宁国夫人的陈苏氏,多年来太尉娘子、张相公、新拜相的小苏相公甚至宫中的贵人,年年清明、中元、冬至都会亲自或派人来添香火和点长明灯。
虽然陈太初三个字已只能在道家典籍中见到,但陈苏氏的香火依然鼎盛。
烛火噼啪的声音更衬得大殿中空旷寂静。
张子厚仰首看着长明灯许久,才走到案前,将刚刚敬献的果子摆摆正。
“阿玞,真是对不住,中元节没能来看你。”
他宽袖细细拂过案边,才发现并不是灰尘,只是沾着些许金漆。
张子厚失笑道:“三十三年了,我老眼昏花至此。”
案前地上的蒲团有些硬邦邦的,张子厚盘膝坐了,如往年一样细细絮叨起来:“还没告诉你,宽之这个尚书左仆射今年倒做了好几件大事……”
随从给宁国夫人添了长明灯,在大殿门口停了下来,听到里头话语声,便轻声让人去安排留宿一事。
“你只管放心,宽之行事果决,这几年科举入仕的十有三四倒是他的门生。
如今孔孟之道已成了治国之本,宽之育人十年,功在社稷。”
张子厚咳嗽越发频繁起来,歇了片刻才笑道:“我那年来,还发愁宽之尚了公主不能在仕途上大展身手,不想四公主那般痴情,竟宁可放弃公主封号俸禄食邑。”
他出了会神,原来苏昉竟然也已经四十岁了。
“对了,宽之的长子明年要行冠礼,他请我赐字。”
张子厚心里说不出的高兴:“我还以为他会请官家或圣人赐字的。”
“我跟宽之说了退隐之心。”
张子厚挺直的背弯了弯,脸上的笑意却藏不住:“宽之真肖似你,他请我去做中岩书院的老供奉呢。”
他自离川,再未回去过,可梦里无数次重返中岩书院,那个高挑飞扬的王玞,似乎一直也未曾离开过,她躲在树上,立于湖边,百无聊赖地在山长书房外转圈扯花瓣,一颦一笑,瞪眼挑眉,皆清晰无比。
宫中那母仪天下的孟皇后,不是他的阿玞。
只有宽之心中的她,才会和他心中的阿玞是同一个人。
“对了,今日我在开封府衙遇到皇太子了。”
张子厚神情柔和:“真是奇怪,你记得我告诉过你么?皇太子倒像足了你,一双眼能看到人心底,去年做了太子后越发勤奋了,日后定然也是位明君。
官家说等太子冠礼后便要传位给他——”
张子厚笑意渐深:“宽之在朝中待我极为尊重,我又能教导皇太子多年。
明年去中岩,我也算极风光的了。
你放心,我不会给老师丢脸的。”
所有和她有关系的人,无论是直接的,还是间接的,他都尽全力了。
他们也都念着他的好,执礼甚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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