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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铁汉站在城头,目送着车队在天边拉成一道长线,久久无语,注视着白云子的马车缓缓而行,不愿下城头,城下镇中好似过年一般热闹,白云一脉端的豪爽,在建章镇花销了不知多少银钱,让镇民难得的富裕了一把,若非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宗门,不收他们这些吃得起饭的,镇民估计都要被他们卷走一半。
“父亲,齐世雄来了!”
葛铁汉听到大儿喊声,转头去看,便见打着青色角旗的圣境山马队自西边鱼贯而入,好似避嫌般,刻意等白云一脉的车队走后才相向而来,他皱着眉从城头下来,看向来人,正是圣境十二秀中的“掌秀”
齐世雄,齐世雄比他年岁小了一些,比他高壮许多,一双铁掌更是粗大,端坐马头傲然地望着他道:
“铁师兄倒是做得好生意,不知又从白云一脉身上刮了多少油水?”
葛铁汉注视着高头大马上的齐世雄,张口问:
“小长老还好吗?”
齐世雄面色一变,翻身下马,也不答话,只是率先朝着镇守府的大门走去,葛铁汉紧随其后,两人跨过前厅,熟门熟路地进了一处净室,挥退左右伺候的丫鬟杂役后,葛铁汉拍了拍二人之间的矮几,矮几瞬间朝两侧分开,弹出内中的一个四四方方的锦盒。
葛铁汉伸手示意,齐世雄脸上的骄横狂躁不见分毫,只是一脸慎重地捧起锦盒,拆开外面的纸张,露出了里面放着的两本秘籍,可不正是白云子赠与葛铁汉的《青云手》、《飞天功》。
“他,值得拉拢吗?”
齐世雄面色有点纠结地抚摸着两本手书秘籍,良久才抬头望向葛铁汉,话语间的好比避讳就像两人好的跟亲兄弟一般。
“值得,就凭师尊在苏山县的所作所为,便与那些逆贼不是一道。”
“你这就改换门庭了?”
“师恩如山,不得不改。”
齐世雄把两本秘籍放回锦盒,一脸愁苦地望着他道:
“你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若背叛梁王,无人能救得了你!”
葛铁汉却苦笑着摇头道:
“世雄,可还记得当年梁王之言,而今天下不靖,武人跋扈,残害生民,罢黜百家,独尊武术,你我这等法家后裔,文章不可显,治国不可用,不如改名换姓、弃文从武,待梁王登基之日,改天换地,杀出个以法治国的朗朗乾坤!”
齐世雄双目发红,一掌拍在合拢的案几之上,厉声回问道:
“我记得,我到死都记得阿爹是如何死在天牢之中的,娘亲是如何自悬于庭院之中的,武人无耻,不容阿爹断案,堂堂延尉,尽被逼杀,天理何在,法理何在?”
“小声点,府内虽都是我心腹,但他们也不知道你我是两法家余孽啊。”
“哼,天下至理,公法人心,这些人早晚会为他们的所做恶行付出代价。”
“好了好了。”
葛铁汉为他斟茶,眼睛扫视着愤懑不平的齐世雄,问:
“朝中局势越发紧张,梁王究竟有何决断?我等又何时入京?”
齐世雄又恢复了苦闷的神色,不断用手锤着膝盖道:
“神京传来消息,老皇帝撑着一口气就是不驾崩,近来还给梁王添了两个弟弟,梁王有点等不住了,已知会我等,年后聚齐子弟,入京探望老皇帝病情,侍机而动,金鼎教那边已疏通好了,南宫世家也答应暗中相助,缇骑中我们已有半数子弟,只是大将军与皇六家态度暧昧,九常侍又要价太高,如若有变用强,金鼎教摆明态度保持中立,南宫世家四秀之首南宫一剑愿匿名相助,其他人,不好说。”
“以武乱法,此事难成。”
“你还讲这些,现在天下都成什么样了,官不像官、民不像民,难道要让我们捧着先圣的牌位去和那些逆贼生死一搏吗?”
葛铁汉也不知如何去讲这道理,只能让齐世雄喝茶消气,齐世雄在此逗留了半个时辰,又与他商议何时出发,才放下茶盏,收了锦盒,气鼓鼓地离开了镇守府,葛铁汉送他离去,守在府外的大儿过来问:
“父亲,可是又来催逼赋税?”
“小长老恶了掌门,被罚去教导蒙童,难免心中不忿,儿啊,这圣境山还要乱下去,不如年后随为父去趟金州,暂避大祸如何?”
“喏。”
大汉朝堂之水,很深,但总有一些人看到了表面,看不到内里,白云子领着车队行了一天,今日走了十八里地,遥望西庵堡在望,夕阳也挂在了黑山一角,白云子立即让车队在西庵堡对望的山头扎营,已大车在外围成一座临时营寨,弟子们守外,难民居内,老弱皆持刀枪,篝火造饭,搭建帐篷,权且在野外过夜。
西庵堡那小小的约莫有三四户人家的坞堡上,有人朝这边眺望,看到车队扎营之后,他们也少了几分担忧,西庵堡小,可挤不进这如许多人,见对方也没有过来的意思,便留人防备,一直熬到月亮出来,挂在梢头,西庵堡上发困之人突然听到堡下异动,他举火去看,堡下有条条黑浪朝着那群车队所在的山头涌去,
“沙蛇,沙蛇群!”
城墙上的堡民一边尖叫着,一边有规律地挥动着火把,守在营盘前的周湘绣望过来,连忙去翻随身携带的《大汉防兽手势、旗号、狼烟、烛火总集》,很快,她扔掉书,朝着身后传来咳嗽声、火把燃烧声、伤员呻吟声的营地喊道:
“沙蛇群!
全体戒备!”
在帐中静坐的白云子闻言睁开眼睛,扫了一眼提起短刀,从床铺上爬起来的棘奴,起身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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