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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时分,报收的鼓声照常响起。
科举第二日,又有两名考生发了癔症,另两人因饮生水腹痛难捱,只得捶门弃考。
黄忠嗣却似浑不在意这些动静,试卷刚被收走便倒头酣睡,白衫下露出半截磨破的草席。
戌时的梆子声荡过贡院高墙,深处明经厅内,桌案整齐排列。
誊录官们在案上疾书,将考生墨卷转为朱卷后,即刻剪去姓名籍贯,仅存考牌编号用黄绫封糊。
后厢房中,正在阅卷的潮州知州唐会忽将朱笔拍在砚上:“简直狗屁不通!
“
“知州何故动怒?“右侧阅卷官搁下茶盏。
“你且看这破题——“
唐会扯开卷角,“《论语》首章竟解作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因时常温习故能得官,圣贤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
左侧一名绯袍官员轻叩桌案:“正则公少安,好文章总在后头。
“
此人正是御史台侍御史林从文——本是为查潮盐私运而来,偏逢监试御史突发恶疾,只得暂代科场监察。
唐会闻言捻着花白须髯:“弘毅这般笃定,莫不是晨间丁字号房那学子......“
林从文执起青瓷茶盏啜了一口,颔首道:“正是。
“
唐会捻着须髯笑道:“弘毅这般推崇,若非知晓你祖籍关中,倒要疑心是贵府亲族子弟。
“
“不过惜才罢了。
“林从文搁下茶盏,指尖轻叩案几。
右侧忽起窸窣声。
阅卷官捧着考卷趋前两步:“知州,且观此文。
“
唐会接过细览片刻,眉眼舒展:“破题如刀,承转似水,好!
“
转身将卷子递与同僚,“弘毅瞧瞧,可是你说的那位?“
林从文垂目细阅半晌,唇边笑意渐深:“倒也有几分风骨。
“
“莫非不是?“唐会见他不置可否,面露惑色。
林从文但笑不语,烛台映得眸中光影明灭。
先前私阅考卷已属越权,若非他身份特殊,那估计也落不了好。
而此刻明言,便是犯了《宋刑统》里“贡举非其人“的条陈——纵有官家手诏,那怕是也脱不了身。
见林从文未语,唐会亦不追问,只将手中试卷轻轻一合:“批阅半日,目力颇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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