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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促的马蹄踏在长安积水的路面上,扬起一路四溅的水花,一直行到含耀门前才堪堪停下。
不待马车停稳,苏子澈便跳下车来,靴子踏进水中,登时便湿了,他却不觉得湿冷,直奔紫宸殿而去。
紫宸殿是内朝,位于宣政殿以北,朝臣若要在此朝见至尊,须得经过宣政殿左右的上阁门,故此又称为“入阁”
,而尚德殿位于紫宸殿西,有时也会作为皇帝接见百官、听政议事之处。
苏子澈原本住的长乐殿在紫宸殿以东的内廷之中,若见皇帝并不需要经过上阁门,可而今他已在外开衙建府,再见皇帝便与一般臣子无异了。
苏子澈进得子紫宸殿,见宰臣官员许多都在,正不知为何事而争得不可开交。
皇帝最先看到苏子澈进来,抬手止住了舌枪唇战的臣子们,见苏子澈衣裳尽湿,诧异问道:“麟儿不在骁骑营,怎地回来了?”
不待回答,又转头对宁福海道,“让人上碗姜汤,你先带秦王去更衣。”
苏子澈跪地行礼,却未起身,也未分给宁福海丝毫的目光,毅然道:“陛下,奉先暴雨成灾,百姓流离失所,臣请带兵前往,救济受灾百姓,望陛下恩准!”
一石激起千层浪,苏子澈话音未落,殿中已是风云际会,朝臣们莫不暗里交换着眼神,气氛霎时变得微妙。
苏子澈不知,谢玄刚染上春瘟之际,皇帝便已下旨要将此事瞒住骁骑营全军,尤其不能让苏子澈得知。
奉先去长安不远,若是瘟疫蔓延到京师,后果不堪设想,为治疗春瘟,皇帝派了太医署数名医正前往,却是许进不许出。
春瘟来势汹汹,去时却如抽丝,医正们带着一众民间医者日夜操劳,等到春瘟被控制住,患者也慢慢康复之际,可当真是天有不测风云,竟忽起暴雨,引得渭水决堤。
朝中上下早已为此事忙得焦头烂额,一时无人关注骁骑营的动向,哪知就这么一个疏忽,就被苏子澈得知了消息,眼下连请命之言都已当众道出。
皇帝轻叹一声,像是看见了去岁闲坐抚琴时,苏子澈得知谢玄已在离京途中的消息,立时便惊慌起来,指下接连弹错几个音,又忽地按住琴弦,起身向皇帝道失陪,打马便向城外追去,过午方回。
此时此刻,他望着少年隐忍着焦急与慌乱的脸庞,与他坚定不移的目光无言相视,在他来之前,朝臣正为此事争执不休,此时诸般声音似乎已变得遥远,偌大的紫宸殿里唯余兄弟二人,为各自的重视之人僵持不下。
皇帝怎肯让小弟冒此等大险,可他面色过于冷厉,有两位大臣分明已经揣摩到了皇帝的心思,却迟疑着不敢开口。
不知过去多久,皇帝轻笑了一声,道:“哦?麟儿可有万无一失的良策?”
苏子澈不理会皇帝语气中的嘲讽之意,朗声道:“臣不敢保证万无一失,但臣定会让奉先的损失降到最低。
陛下,”
他侧眼看了下身旁的大臣,“此时此刻,臣等在此多讨论一刻,奉先百姓就多一分危难!
请陛下当机立决,派臣前往奉先,臣向陛下保证,洪水不退,绝不回京!”
少年清越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一时之间殿内连呼吸声都不可闻,只有皇帝的声音似重锤击落,狠狠地呵斥道:“你既无良策,又无经验,在诸位卿家面前怎敢如此大言不惭!
如此纸上谈兵不知深浅,简直贻笑大方,还不退下?”
宁福海站在皇帝身后,悄悄地对苏子澈使了个眼色,他却理也不理,毫不示弱道:“臣不是大言不惭,只是求陛下给臣一个机会,也给奉先百姓一份希望,让臣可以……”
“放肆!”
皇帝怒斥一声,目光在苏子澈面上转过,落到他湿透的靴子上,“宁福海,秦王衣裳淋湿了,带他下去更衣。”
“陛下!
奉先百姓正处于洪流之中无家可归,而我朝向来太平无事,朝中诸臣年岁轻者皆无救灾经验,年岁长者又不便前往,不如让臣前去,臣代奉先百姓,谢陛下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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