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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贞三十岁左右,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有着一双像朝露一样清澈的眼睛,英挺的鼻梁,呜咽的北风将他乌黑的长发卷起,凌乱的披在白皙的皮肤上。
单薄的长袍不足以为这位末路天子遮挡风寒,露在外面的双足已经冻的通红。
在他的身后,跪伏着朱氏一门男丁十余人,最大的朱怀安,是朱由贞的叔父,须发皆白,看起来有五十几岁,面色潮红,因衣衫单薄的缘故,不停的咳嗽。
最小的是朱由贞的小儿子朱雷伊,还是个八九岁的孩子。
朱由贞的大儿子朱雷之,今年十四岁。
朱由贞的母亲梅太后只生了朱由贞一个嫡子,却是先帝最小的儿子。
朱由贞还有两个兄长,他们的儿子俱已成年,孙儿辈如今也有个十岁上下的光景。
满朝文武,有门路投奔朱樑王朝周边的蜀国、吴国、北汉、契丹、南诏等小国的人,早就偷偷跑了。
更有甚者,有门路投靠新主子李岳旭的,这会儿大概已经跟在城外李岳旭的队伍里,等着进城,接受朱由贞这个旧主子的跪拜吧。
一朝天子一朝臣,胜者王候败者寇。
好像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事。
跟在朱氏王族身后跪着的,只有他的老师,曾经的太子太傅,中书令花辰良。
他跪在那里,耳边响着的是朱由贞的声音:“老师,你带着你的族人快走吧,朕大势已去,怎能无谓的连累你呢?李岳旭,他的部队,是吃人的野兽啊。”
花辰良默默摇头,懊悔不已。
正是他把从小跟着自己的朱由贞,教成了一个文治皇帝。
如果上天能让他在治世做皇帝该有多好,定能成一代明君。
可偏偏恰逢乱世,强敌环伺,时不我待。
既如此,主公若死,自己独自苟且偷生又有何意义?
马蹄声声,车轮滚滚。
李岳旭的大部队终于进城了。
一队队黑衣黑甲的骑士,如同乱葬岗子上的乌鸦,卷起的狼烟呛得跪在最前面的朱由贞不停的咳嗽。
李煻军最前面领头的是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白面汉子,穿了一件黑色将袍,黑色铠甲在这灰蒙蒙的天空下竟然闪闪发亮,仿佛能亮瞎人的眼睛。
他下马走上前来,伸出右手,一把拿过朱由贞高高举过头顶的玉玺。
他得意的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朱由贞,走到后面的一辆车身镶金嵌玉的六驾马车前,躬身捧上玉玺。
车里面的人伸出手来接过,低沉而威严的声音缓缓从车里流出:“郑卿,告诉朱由贞,让他们先回去吧,朕既然答应过不杀朱氏族人,就一定会做到。”
郑卿,就是郑安歌,李岳旭的妻兄。
李岳旭的天下,有一半是郑家打下来的。
另一边,则是郑安歌另一个妹妹的夫君赵浩苍的功劳。
此时,郑安歌的两个妹夫,一个坐在龙辇里,一个随侍于龙辇外。
不待郑安歌传话,下面跪着的朱由贞和他旁边的朱怀安也都听到了李岳旭的声音。
不由暗自饮泣,连连山呼万岁,跪伏于地不起。
大概是由于激动,本来就咳嗽不止的朱怀安再次剧烈的咳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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