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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月看到她把字帖抱紧在怀里,像是抱着极为珍贵的东西,宝月道:“姑娘让奴婢看看弄脏哪了。”
云意点点头,才将字帖递给她。
宝月将字帖摊开在日头下,弯腰将帕子在湖水里打到半湿,然后轻轻按压沾去字帖上头残余的羹汤。
云意睁圆了眼睛,守在边上看。
宝月侧过头对云意道:“好在就一页的字糊了,后头的都还完好。”
“放在太阳底下晒晒,再拿熨斗压一下,便不影响看了。”
云意弯起仍旧湿红红的眼睛,努力笑了下,“嗯。”
银竹回了后罩房就一直没有出来。
到了晚上的时候还不见她,云意有些放心不下,嗫嚅地问宝月,“真的不给银竹吃饭么?”
姑娘就是性子太过软弱,对谁都是小心翼翼的,所以银竹才敢一再的冒犯,宝月替她梳拢长发,“姑娘不必管她。”
铜镜中映照出云意精致小巧的脸颊,食补调理了这许久,她已经不是之前那种不健康的白,细腻白皙的肌肤下透出浅浅的红,卷长的鸦羽低覆下,楚楚生怜,就像是树梢初绽的豆蔻。
宝月笑语道:“奴婢可真盼着姑娘快些长大了。”
那得该是怎样的绝色啊。
云意透光铜镜茫然不解的看着她。
宝月抿唇笑笑,“奴婢去打水来。”
云意乖巧的点头,等宝月出去,她犹豫了片刻,拿了桌上的糕点往外走。
绕到后罩房,银竹住的屋子亮着灯,云意站在院中犹豫了一会,踌躇走上前。
她抬起手,曲指正想要叩门,银竹说话的声音先传一步传到她耳朵里。
“不过就是个被大人丢在墨苑的穷酸丫头,也值得宝月这么拍马屁讨好。”
伴随着她忿然说话声的,还有茶碗重重搁下的脆响。
银竹灌了两碗水,还是饿的厉害,她揉着肚子咒骂,“大人也就这些日子新鲜,要不然怎么不带回府去,且等着吧,将人放在这里,指不定哪天就不来了!”
“饿死我了。”
云意僵怔着目光,一瞬不瞬地看向某处,脑子里发闷似地挤满了银竹的话,其他的什么也听不见。
她端着瓷碟的手用力掐紧,被抛弃在那座破落院子里的恐惧和无助再次涌上了心头。
会不会有一日,大人真的不再来了……强烈的不安在云意心里蔓延。
不知从哪钻进一只黄狗叫唤了两声,云意猛地回过神,她迟缓轻眨空洞的双眼,走到黄狗跟前,不声不响的将手里的糕点全都喂给了它。
到了季砚休沐的日子,他如常来到墨苑给云意讲课。
入了秋,天暗的也比以往早,云意看着天边压低的黑云,开始变得焦虑,坐立不安,她知道大人很快就又要走了。
那日银竹说得话再次在她脑中翻涌,她望向季砚,他视线半垂,正专注的看着手里的书册为她讲解。
大人那么好,怎么会把她丢下不管,可云意害怕万一,万一银竹说得变成真……她心中不可遏制的生出慌乱。
季砚觉察到她的心浮,抬眸问:“可是有哪里不懂。”
云意眸光一闪,不敢让季砚知道自己的心思,正欲找话遮掩,压着黑云的天空猛的砸下一道闷雷。
“轰隆——”
突如其来的巨响让云意身子颤了颤,她慌张的朝季砚身旁跨了一步。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入湖中,在湖面上溅起层层叠叠的水花,远处黑云深入则被电光劈开一道道耀眼的白,云意缩着肩头站在季砚身旁,细卷的眼睫毛随着雷响不安地扇动,脸颊上的血色也半褪去。
季砚问:“害怕打雷?”
说话的同时,又是一记闷响。
云意瑟缩着,语调不稳的小声道:“……怕。”
被夫人关在院子里的那些日子,她最怕下雨打雷,每每这些时候,她都只能把自己蜷缩在床角,躲在被窝里,等着雨停。
湖心亭里四面都隔空无倚靠,风卷着雷雨声让她无处可躲,云意不安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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