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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雪迎风飘洒,碎银烂玉般落个满天满地,很快层层枝叶银装素裹,明瓦飞檐此时看去格外清冷,素寒一片。
天帝这个时候必是有一会儿小憩,卿尘倒也不急着回致远殿,在这轻雪飞舞中缓缓独行,回头看去,身后留下一行浅浅足印。
她站在雪中遥望来时的足迹,一时思绪纷杳,片刻后,忽觉有些不自在,一抬头,只见不远处石山顶上凉亭里,一抹人影着了赤红披风,雪中静静望着这边。
那看过来的细挑长眸带着魅惑轻笑,薄唇斜抿噙了丝缕邪意,雪影里妖魅般的赤色如此刺目,卿尘想要回避,然而却已不及,那人沿着石山上的小路举步而下,直向她这边走来。
卿尘怀中抱着的奏章紧了一紧,淡淡施礼:“见过九殿下。”
夜天溟立在雪中,看着白裘素服里裹着的盈盈身姿,一时间恍然以为纤舞重新站在自己面前,然而抬头处那张清水般的矜秀面容,慧眸流盼,分明却是另外一人。
卿尘同夜天溟如此孤身相对还是第一次,心里隐隐不安,见他不言不语,忍不住诧异抬头,却见迎面一双沉郁的眸中尽是伤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他既来了眼前却不出声,卿尘亦不知说什么好,只得静静站着。
夜天溟注视眼前人,长眸渐渐眯起,雪光明暗间,便似有无数媚光齐齐射来,带着一片令人迷醉的蛊惑。
若是此前,卿尘见他如此阴郁的神情,总会替他和纤舞感到惋惜,但现在却只觉暗暗心惊。
血色披风随风微微招展,阴暗的天色下映着白雪,越发诡异。
夜天溟粼粼眼波中依稀有光影变幻着深浅,逐渐现出卿尘印象至深的,那种纠缠弥漫的阴鸷,浓得甚至生出几分煞气。
她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道:“殿下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告退了。”
夜天溟眼底一瞬恍惚,随即跟上她:“去哪儿?”
卿尘道:“致远殿。”
夜天溟见她刻意与自己拉开距离,道:“何必躲着我?”
卿尘谨慎答道:“殿下又不是洪水猛兽,我何用躲着?”
夜天溟举步沿雪地前行,侧头看了她一眼:“如此便陪我走走。”
卿尘只觉那目光说不出的叫人心悸,不躲才是假的,借口道:“我还要回致远殿复命,殿下若是没带跟着的人,我差人去通传一声。”
夜天溟却道:“你是纤舞的妹妹,算起来我也是你姐夫,鸾飞见了我都以‘姐夫’相称,你却为何一口一个‘殿下’?”
卿尘眉色轻柔,垂眸不软不硬地说了句:“那姐夫为何不代姐姐去看看鸾飞?迟些恐再难见了。”
“姐夫”
两字特意一顿,格外加重音调,叫人听去有异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夜天溟那狭长的眼睛一动,映着血红披风极尽妖媚,不知是因这冰天雪地还是其他,卿尘只觉四周格外森冷,静得几乎连自己的心跳也听得见,落雪厚厚地覆上,亦不能掩盖得住。
夜天溟嘴角轻轻一挑:“我正要去看鸾飞,不想在此遇到了你。”
说罢一放手,身上披风迎风散开,“不妨随我一起去。”
说罢踏雪往延熙宫而去。
卿尘见他说去便去,倒是意外,虽然不愿和他有什么瓜葛,但想了想终究放心不下,还是随后跟上。
鸾飞元气未复,自卿尘走后独自躺在床上,浑浑噩噩中诸般事情在心头浮沉不休,却不像平时那样智谋丛生,能解得眼前这个将死之局。
突然听到门外轻响,是有人又进了至春阁,她随即闭目屏息,便如同之前昏迷一样,丝毫看不出痕迹。
卿尘同夜天溟进了房中,见鸾飞好好地睡在那里,牡丹色的宫缎浓浅回转,映在夜天溟那妖异的眼中,却浓浓覆上了一层叫人窒息的晦涩,卿尘听到夜天溟低声说了句:“纤舞。”
极低的一声呼唤,似乎来自遥远的深夜,带着无尽黯然划过这清冷的冬日。
卿尘微微一怔,此时夜天溟心下清朗了些,哑声对卿尘道:“你可知今天是你姐姐的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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