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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靠近田庄的低矮房舍里,羯人们正围坐在一起,狼吞虎咽喝着碗里的热粥。
这可是他们很久没吃上的热饭了。
换了新衣,还在头上有顶的屋子里安稳的睡到了天明,对于逃荒许久的羯人而言,绝对是难得的好日子。
更别提,还有“部曲”
这个念想挂在前头。
仔细喝干净了碗里的粥水,一个羯人汉子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干咳了一声,冲身边正在慢慢喝粥的青年问道:“弈延,你说那贵人真的会收我们做部曲吗?”
这话立刻引来了不少好奇的目光,这也是屋里大多数人心里最挂念的事情。
如果是种田,给谁家干不都是一样,混口饭吃而已。
但是当部曲?这可就不是一般人能干得了的事情。
羯人的地位低下,原本是匈奴的仆从,后来内迁到并州,依然如旧。
就算贵人们想要选取部曲,往往也是挑选那些匈奴人、鲜卑人,很少打羯人和羌人的主意。
之前那个病怏怏的家主说的话,能当真吗?
弈延不紧不慢的喝着碗里的稀粥,反问道:“你想做部曲吗?”
这话,让那汉子愣了一下。
和其他羯人一样,他最擅长的就是种地。
内迁之后,羯人多大以农耕为生,除此之外,无非也就是行商、养马、雕佛像。
行军打仗,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他愿意放下锄头,去当一个持槍跨刀的私兵吗?
然而只是迟疑的片刻,他突然咬了咬牙,大声道:“部曲也没啥!
之前打那些山匪,不也挺简单的。
只要听从家主的指挥,总能活下命来!”
这也是之前那场遭遇战留下的印象。
面对一大群凶神恶煞的强盗,那个看似娇弱的家主非但没有扔下他们落荒而逃,反而干脆利落的指挥他们,战胜了山匪。
如果那位贵人都不怕山匪,他们还怕什么呢?
弈延点了点头:“没错,做人家的私兵部曲,最重要的,就是家主的好坏。
碰上个懦弱怕事的,估计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
不过主公不是这样的人,他还从官兵手里救下了我们,仅凭这个,就应该跟在他身边。”
他的话铿锵有力,听众们也不住点头。
都是背井离乡,在外讨口饭吃,其实只要能活命,哪还顾得了这么多?而且大多数人都知道弈延很受家主青睐,还赐了短刀。
之前那场搏杀,他勇武的姿态也深深刻进了众人心中。
这世道,敢于出头的人并不多,天生会打仗的就更少。
能在那种场合里脱颖而出的,往往会成为领头人。
弈延年龄虽小,但是有勇力又有主意,既然他都说好了,看来这部曲也不是不能当。
有了主心骨,众人一直悬着的心也渐渐放下了。
另一个羯人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有些焦虑的说道:“家主不是说今天见我们的吗?难道忘记了?”
日头已经有些偏西了,怎么还不来叫他们呢?如果家主忘了他们,或是部曲那些事只是说说而已,又如何是好呢?刚刚下定决心,又变得患得患失起来,滋味可不好受。
这次,弈延也不吭气了,闷头喝着碗里的粥水。
能不能成为部曲,弈延并不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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