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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心而论,肖容原本便想在秦府多待上几日,因靠近忠州界的坪头山,山贼极其猖獗,他待在秦府行动也方便,是以秦良玉这无心的一剑,倒是帮了他个大忙。
将人扶回到屋中躺下,秦良玉因为做了错事不敢上前,又加之秦载阳时不时吹过来的眼风,剜的她更是想以死谢罪,这一系列的反应使她顿觉肖容这人委实不简单。
想她秦良玉习武十数年,也不是没有过失误之时,但那时她心中从未生过类似愧疚的情绪,更何况今次所造成的后果,与以往她手滑时所造成的那些后果相比起来简直是微不足道,但她竟然愧疚了。
陆景淮闻讯赶来,见秦良玉守在床前发呆,知道她是内疚,出声安慰道:“这里我来吧,你到一旁坐着去。”
而后又恭敬对一边的秦载阳道:“父亲,您也回去歇会。”
秦载阳走后,秦良玉十分听话的挪到一旁,见陆景淮伸手戳了戳躺在床上装死的肖容,声音平板道:“肖公子,我知道你还活着,起来上药了。”
肖容叹了口气,半晌才从床上坐起,与陆景淮对视:“我与你不熟,怎么好劳烦你替我上药?”
“我叫陆景淮,你叫肖容,我们互相知道彼此的名字,便算是熟了,衣服脱了吧。”
陆景淮不吃肖容那一套,一边将药倒在手上,一边盯着还想挣扎的肖容。
肖容揪着前襟犹豫了半晌,而后便潇潇洒洒将衣裳一褪,笑眯眯瞧着陆景淮:“肖某先谢过陆公子了。”
陆景淮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而后将药依次点在伤口周围,每点一处,肖容便轻唤一声“啊。”
陆景淮动作一顿,沉着脸瞧他:“疼?”
肖容摇头:“不疼啊,我随意叫叫,你们随意听听便好。”
陆景淮咬牙,继续将药在他背上抹开,听他不停“啊啊”
的叫着,时不时再跟上一句“不要碰我那里。”
,待他抬头去瞪他时,他又乖巧的坐在那里回视,几次下来,陆景淮终于忍不住了,将药瓶一收:“你能不能不叫了?”
肖容挑眉笑问:“为什么?有什么禁忌么?”
一直坐在一旁的秦良玉面上破天荒带了淡淡的笑意,见陆景淮已经动怒,忙从他手中接过药瓶:“三哥,肖公子年纪小,你莫要与他动气,还是我来吧。”
上过药,已是正午,秦良玉有些累,遂回房歇息,一觉睡到了傍晚时分,下人叫她起来吃饭,她尚觉困顿,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待真正清醒时,已是夜深,肚子应景的叫了起来,她起身,舒展腰身,揉着肚子朝厨房走,想找些吃的果腹,刚推开房门,忽见另一头一道人影飞快攀上秦府高墙,待骑在墙头上时,那身影发现了正要关门的秦良玉,身形明显一僵,而后扭头便跑。
秦良玉见状拔足开追,怎料那人也非等闲,几个翻越之后便将秦良玉甩出了几里远,眼见那人要消失在视线之中,秦良玉干脆足尖点地,灵巧一跃上了左手旁的屋顶,这才勉强得以瞧见那人影子。
两人你追我赶跑了十数里,前头那人体力明显有些不支,秦良玉趁机折下手旁枯木的一截断枝,以枝代刀,朝那黑衣人挥去。
黑衣人察觉时已来不及躲避,一仰面由这树枝带着破空的凌厉从面上滑过,而后整个人便顺势倒在了地上。
方才在追赶时,秦良玉便觉这人不能轻视,此下更是怕事情有变,也不敢怠慢,提气跃至那人身旁,抬脚便要踹向那人胸口,却被那人喝止住:“是我!”
那人一把扯下面上的遮布,赫然是肖容的脸,他没好气的瞪着秦良玉:“你追够了没?”
秦良玉也是一愣,下意识想伸手将他扶起来,而后想到他方才形迹可疑,又迟疑着将手收回,戒备的盯着他:“你深更半夜鬼鬼祟祟的是要做什么?”
肖容从容不迫自地上站起来,拍打着身上的灰:“我那日被那伙山贼揍个半死,想着眼下伤势有所好转,于是半夜来此处转一转,打打闷棍报私仇什么的,谁知被你一路追赶。”
话落指了指地上:“瞧见那血没有?我伤口又裂开了。”
秦良玉将信将疑,盯着他一双玄潭般的眼又端详了良久,见他一脸坦然毫无闪躲之色,一时也找不出什么破绽,只能暂时信了他的话,但却暗自留了个心眼,想着左右他要在家中养伤,将他盯紧一些也出不了什么篓子。
两人一前一后折返秦家,路上秦良玉几经欲言又止,肖容见状直接道:“说吧。”
秦良玉从善如流张了嘴:“你今年多大?”
肖容意味深长的瞥了她一眼:“十八。”
秦良玉抚掌,似有感叹道:“明威将军今年也是十八,他却已能率军剿敌,何等杰出,何其风光,你再瞧瞧你,你也是十八,可竟然在半夜打人家闷棍?”
肖容不以为意:“唔,你还知道明威将军”
而后神色有些黯然,喃喃道:“杰出又如何?风光又如何?你们只瞧见他风光,却不知风光背后要经历多少嘲讽要逃过多少暗杀才能走到今时今日。”
秦良玉悻悻搔了搔头:“唔,有理。”
以往秦良玉在陆景淮面前谈起册子中的千古名将时,陆景淮也会微笑道:你只瞧英雄风光,却不知其背后艰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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