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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心疼,看着忍不住掉泪,周围的丫鬟婆子都是一脸不忍,盛纮也别过头去不看,不一会儿,一会儿板子打完了,林姨娘再有城府也忍耐不住,一下扑到墨兰身上轻轻哭起来,王氏也顾不得脸面,搂住华兰如兰心肝肉的不肯放。
盛纮却见明兰小小的身子独自跪坐在蒲团上,疼的满脸冷汗,小脸惨白,惶惑无依的可怜样儿,左右竟没有人去疼她,到今日盛纮才知道老太太那天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硬起心肠不去看其他几个女儿,先恭敬的送走了孔嬷嬷,然后走过去轻轻抱起明兰,冷声吩咐各自回去,自己则抱着明兰往寿安堂去了。
这一日大闹,几个女孩儿早就精疲力竭,这时事情一完结,如兰墨兰便倒在各自生母怀里睡了过去,华兰也被乳母搀扶着进去歇息了,明兰也累极了,被盛纮抱起往外走时,还不忘记隔着父亲的肩膀,吩咐等在外门的小桃把她的小书篮子整理好带走。
盛纮不禁失笑:“敢情没把你打疼,还有力气惦记东西。”
明兰跪了半天,又被打了一顿板子,还抄了一下午的书,此刻外头冷风一吹,脑子正不甚清楚,一边揉着自己的小手,呆头呆脑道:“方才那《女则》我已经抄了一大半了,待会儿再抄一会儿就得了,自然得带上,不然明日怎么去见孔嬷嬷呢。”
盛纮藉着前头打灯笼的光亮,看了看小女儿,只见她眉目宛然,目如点漆,依稀当初卫姨娘的模样,又见她鼻翘目秀,隐隐自己幼时的风貌,想起当初她刚出世时,自己也是抱过亲过疼过的,可后来卫姨娘惨死,又出了这许多事情,他对这女儿既愧且怜,便不大爱见了;只记得要照拂她的生活,却并不如疼爱华兰墨兰那般。
他这时却又生起另一股疼惜之心,便和蔼的微笑道:“孔嬷嬷打了你,你不气她?还上赶着去找罪受?”
明兰小小的叹了口气:“姐姐们都挨打了,我怎么能一个儿撇清了;一女犯错,全女都要连坐,不过这样也好,下回姐姐们就不敢再吵了,哎——”
盛纮大乐,刮了下明兰的小鼻子:“小丫头满嘴胡诌,还小大人样的叹气!
你知道什么叫连坐。”
说着腾出一只手来拢住明兰的左手,摸上去有些热肿,盛纮心里怜惜小女儿吃了苦头,温言道:“疼吗?”
明兰吸了吸鼻子,哭声道:“疼的。”
顿了顿,心里委屈,不知不觉泪水就掉下来了,哭腔着,“疼极了。”
盛纮疼惜的把小女儿在怀里抱紧了,哄道:“下回姐姐们再吵架,你就偷偷来告诉爹爹,爹爹要是不在家,你就远远躲开,或去找老太太,咱们明兰是好孩子,不理她们,好不好?”
明兰把小脸儿埋进父亲颈窝里,夜风森寒,可是趴着却是暖暖的,有一股父亲的味道,让明兰想起了小时候姚爸常常背着她骑大马的情景,她用短短的小胳膊环着盛纮的脖子,用力点点头:“嗯!”
一路上父女俩说说笑笑到了寿安堂,一进正门,盛纮就对等在门口的丹橘道:“去二门找来福管家,让他去书房找出那瓶‘紫金化淤膏’,速速取来。”
丹橘吓了一跳,连忙应声前去,盛纮抱着明兰走进正房,看见老太天正在炕上等着,便把明兰放到炕上,老太太顺手揽过明兰,一触手忽觉得女孩冻的冰凉,赶紧就把自己身上的玄金二色金八团吉祥如意软毡给她团团裹上,待盛纮给她行过礼,她才道:“适才孔嬷嬷已遣人把前因后果给讲明白了,老爷今儿受累了,下了衙还不得歇息,赶紧回去将息着。”
盛纮面有惭色道:“也不见得如此累了,倒是让母亲操心了,怕是连晚饭都还没用吧。”
盛老太太搂着昏昏睡去的明兰,看着她疲惫的小脸,转头对盛纮道:“孔嬷嬷在宫中便是执掌宫规的,说话做事未免鲁直了些,老爷不要见怪才好。”
盛纮忙道:“哪有的事。
儿子纵是再昏聩,也不至于分不出好歹来,孔嬷嬷身子不好,原是要告老归乡的,靠着母亲的面子才将她请了来,儿子敬重佩服嬷嬷的人品德行还来不及,如何有他想?说来说去,都是儿子无用,没把女儿们教好。”
盛老太太看他面色真诚,不似作伪,十分满意;她与盛纮也母子几十年了,多少了解他的为人,知道他言出真心,又见他适才亲厚的抱着明兰回来,心里适意了些。
母子俩又说了会子话,盛纮便回去了。
过一会儿,房妈妈便使唤丫鬟婆子端着几个食盒进来,把捂在暖笼里的晚膳取出来,一一摆放在炕上,盛老太太正把明兰摇醒:“先把饭吃了,再睡不迟。”
明兰累极,含糊的说:“我不饿,不吃了。”
老太太如何肯依,还是把明兰拖起来,房妈妈拧了条热帕子给明兰敷了面,她才醒了过来;老太太亲自拿了冰帕子敷了伤手,房妈妈见明兰的小手红肿,挑了丹橘取来的膏子细细敷匀了,嗔道:“这孔嬷嬷也真是的,我们姑娘原就没错,一同处罚已是冤了的,还不轻着点儿打!”
一边说一边轻轻去吹气。
盛老太太其实也心疼,但还是板着脸道:“什么一同不一同的,小孩子不好好学规矩被教养嬷嬷罚是常事,便是我小时候难道少挨嬷嬷的骂了。”
明兰一脸糊涂,歪着脑袋,木木的看着祖母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我们没学好规矩才挨打的呀,哦,那是该打的。”
——就这样把姐妹吵架的事给隐没了。
房妈妈顿时忍俊,老太太听了,也暗暗觉得好笑,知道这孩子都明白了,心下安慰,轻轻揉了揉孙女的头发道:“好孩子,以后的日子会顺当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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