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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今天,我还觉得,“处于劣势”
是我固定的梦境。
从公共汽车下来,雨小了,我便未再打伞,一两滴雨点落在脸上,精神一爽。
细雨飘散,空气变得轻轻淡淡,雨使满街脏物流走不少,路面也干净多了。
向下倾斜的路,有人拉着一板车雪白的萝卜,从我身后窜过来,腾空跳跃,往下猛溜。
一眨眼工夫,这人和板车和萝卜便没影了。
我怕滑倒,小心翼翼地往坡下走。
这时,我才想起自己忘了羊穗家的门牌号数。
灰暗的瓦一块搭一块重叠在眼底。
我记起来,她家那砖砌的平房,在高高低低的房屋中算是最好的。
绕过那棵快掉尽叶子的沙树,在沙树的旁边应该有一个扔满烂瓶烂纸的垃圾堆成的小山丘。
一串又陡又窄的石阶,潮湿发青的苔藓滑腻腻的,一不留神,便可滚下石梯两旁枯草覆盖的山坡。
残留在石阶上的雨水,溅在我的雨靴和我手里悬挂着的雨伞上。
凭着朦朦胧胧的感觉,我找到离羊穗家不远的小树林。
雨点又渐渐大起来,像紫色的丝线挂在树林中间,天上却露出几束刺眼的阳光,照着雨的帘幕。
树林实际只有光秃秃的枝干,没有一片树叶,风裹着雨点穿过树林,抽出一片响声。
我捋了捋脸上的头发,雨在手指间流淌,一阵凉意袭来,出门太匆忙,竟忘了系一条围巾。
我搓了搓手,听到了身后的叫声。
不错。
我想,她是该出现的时候了。
我回过了头。
“让你下雨找我?”
这女人看着我的眼睛。
她的脸上有凄苦的微笑。
雨滴挂在她的额头、眼睫上。
微笑提示了我。
为了掩饰刚才的窘态,我也笑了。
我没有马上认出羊穗,是由于我正在想最后一次见她的情景。
那是我结婚前一个月,她来看我。
她坐在椅子上,不嗑瓜子,也不喝茶,神情诡秘。
她问我,你真决定结婚?我点了点头。
真要离开?我还是点点头。
她低垂下眼睛,两条腿紧紧靠在一起,脚底向外翻,像一个营养不良的孩子那么坐着。
过了好一会儿,她站起身,说想要我一幅画。
我和她来到旁边一间自砌的简陋房子。
在奇奇怪怪的架子、颜料、纸、画布中找到插足之地,她在一张画前停住,半晌,说她想要这一幅。
画上是一只鹿,鹿背上有鞍。
其他部分尚未设计好,背景是山谷,非常黯淡的光,白底上只有几条灰色线,整幅画三分之二是白底。
我说这画还未画完,前景不知画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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