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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七上八下,一脸的胡须和长发该剪,浑身真是脏得很。
他很想洗个澡,在大池子热水泡一下。
其他什么都不必想。
如果他真能获释,他就到镇江报恩寺出家,化缘为生,清心寡欲,不再理会人世过多的纠缠和苦恼。
反正他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没有什么值得牵挂的。
他被塞进车子,左右前后都有人,无法看到具体往什么方向开,尤其许久没有看到喧闹繁华的街面。
他这才意识到他一直关在上海,看来在上海坐牢,没有什么特殊,到了最倒霉的时候,在什么地方都一样,只有希望成功者,如谭因那小子,才有“在什么地方成功”
的考虑。
大白天之下,人来人往,广告花花绿绿,铺天盖地,他眼睛还不适应,干脆闭上眼睛。
车子终于在一所宅院里停下。
树木葱绿,繁花簇拥。
当他穿过一道道门,进了几层警卫森严的厅,到了一间奇大的房间,才看到李士群一身西服笔挺坐在那里。
难道自己到了有名的“鹤园”
?他不能肯定,因为他只是听说,从未去过,不过他一点没有发怵。
以前他作为下级人员,很少有见到李士群的机会,只有在行动前听训话时才能见到这个大人物。
听看守说现在在上海滩,这个人的名字,已经人人闻之胆寒。
当年的吴世宝只是个街头流氓,李士群可是个玩政治手腕的魔头。
李士群见到他,反而客气地从椅子上欠个身,拱了拱手。
虽然是个五短身材,但比以前训话时看上去儒雅,换了个讲究的眼镜更书生气,说得上眉清目秀。
不像他关押了近两年,苍白消瘦,萎靡不堪,以前雄壮的体魄只能仔细从眼睛和动作里辨认出。
“杨营长,”
李士群说,还记得他的最高军阶,也许是刚读过案卷。
“杨营长辛苦了,坐了两年牢。”
李士群坐下来,边取过桌上的案卷,边说,慢慢地翻看。
他并不看杨世荣的脸,似乎在对着纸片说话:“这件案子,说清楚也够清楚的,说不清楚,也真够不清楚的。”
杨世荣没有说话,他觉得这势头不太好。
“按照你的说法,贺家麟是企图逃走,不得不就地解决。
但是你有一个警卫班,为什么无法拦住一个没有武器的犯人逃跑?而且,为什么枪弹是正面前胸射入?”
杨世荣只说了一句:“事起突然,他正好转过身来,我开了枪。”
这是他一直咬定的话。
李士群搁下纸片,突然声色俱厉地说:“少胡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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