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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发羽箭飞射而来,那固山贝子略一低头,那软绵绵的羽箭射在他的头盔上,发出“叮当”
一声响便被弹飞出去,那固山贝子轻蔑的笑了笑,在马上直起身子,弯弓搭箭朝着那支羽箭射来的方向一箭飞射而出,远处一道模模糊糊的身影滚倒在地,那固山贝子纵马而上,将那落马的义军骑兵卷入马蹄之下,一声惨叫响起,便再没了声音。
周围不断有骑兵飞驰而过,羽箭在空中乱飞,夹杂着兵刃和盔甲的摩擦声,不时有惨叫声响起,地上三三两两的倒下无数具尸体,一些侥幸未死的骑兵放声哀嚎着,失去骑手驾驭的战马如无头苍蝇一般乱窜,战场上显得一片凌乱。
但看在那固山贝子眼中,此战却是胜局已定,那些义军的骑兵看着人数过千、声势浩大,但交战只一回合,便已出现溃势,他们的战马很瘦弱、盔甲不齐全、弓箭绵软无力、骑术也很一般,甚至不少骑兵仅仅只是会骑马而已,纵马奔驰起来便有落马的风险。
而他带来江西八旗兵虽然只有三百余人,但都是从前锋营、侍卫营、护军营精选出来的精锐,从小训练弓马长大,不少人身上还有着靠战功获取的爵位,战马是吃着辽地黑豆、一代代优种培育的良驹,甲坚刀利,每个人不仅能在马上开硬弓,还能凭借高超的骑术在马上使用火铳,对付人数远超过他们的义军骑兵,却从一开始就呈现出碾压的态势。
那些义军骑兵没有坚持多久,紧跟在八旗兵之后的绿营发起进攻,他们便纷纷溃败了下去,他们在吉安府下的县镇村寨之中抢得盆满钵满,又有马匹相助,逃出生天的概率远远大过那些步卒,又何必把性命丢在这里呢?
清军不过三千余人,也不可能堵住所有逃跑的义军,他们这些骑兵只要逃得比步卒快,就能逃去安全地带,好好享用他们掠夺而来的钱粮金银了。
溃散的骑兵对义军急促的鼓号声充耳不闻,直接掠过义军的军阵狼狈而逃,那些被刀子和鞭子强逼着重新组阵的义军步卒见状顿时大乱,每一个军阵都如热水灌入蚂蚁窝一般轰然而乱,这次不再是一部分兵将自发的逃跑,而是所有人都在乱糟糟的往大营方向退去,督战的将官亲兵遮拦不住,不少人干脆也跟着一起逃了起来。
“额尔度!”
那固山贝子大喝一声,附近的额尔度回头扫了他一眼,点点头,无需多余的命令,额尔度呼哨一声,身旁的戈什哈亮起火把,随即以其为中心,一层层火把亮起,八旗兵们一手提着刀枪、一手举着火把,迅速汇成几个锋形阵势,这次他们不再利用黑暗隐藏自己,而是如尖刀一般直向义军军阵凿去!
义军的军阵与之前已经有了不少变化,身穿褐色盔甲、扛着长矛的甲兵顶在了阵前,手持各式冷兵器的近战步兵跟随在后,火铳手和弓箭手则布置在了两翼。
这是应对骑兵冲击的标准阵势,义军的指挥官并不是个蠢货,他很清楚义军的骑兵提供不了多少掩护,重组阵势之时就准备面对清军的骑兵冲击,没有把弓手和铳手扔在前排送死。
平常面对结阵的步兵,骑兵昏了头才会强冲军阵,一般都会先用弓箭尝试搅乱军阵再进行冲击,到了明末有了火炮,对骑兵军团来说反倒是大大的加强,严密的方阵扛不住火炮的轰击、散乱的阵型又挡不住骑兵的冲击,步兵布阵被炮轰、阵乱被骑兵冲,面对清军优势骑兵和炮兵的组合,从大明到大顺、从大西到明郑,没有一家给出了解法。
但如今义军的军阵刚刚接战便已乱成一团,清军根本无需多余的战术,直接纵马冲击便是,那固山贝子冲在最前,对面一名义军长矛手的面容都能看得清楚,只见他紧咬着牙、满脸爬满了紧张,抓着长矛的手都在发抖,斜刺向空中的长矛上上下下摇晃不停。
那固山贝子冷笑一声,摸出弓箭正要弯弓放箭将其射翻,那名长矛手却忽然大叫一声,将长矛一扔转身便跑,一边跑一边还将头盔摘下,随手扔在地上。
不止是那名长矛手,他身边的长矛手如同约好了一般,纷纷扔下武器逃跑,他们身后的近战步兵和两翼的火铳手、弓箭手也毫不犹豫的掉头就跑,甚至连后方压阵的义军将领都抱头鼠窜,到处都是乱糟糟嚷着“败了败了”
的声响。
但两条腿的步卒如何逃得过四条腿的骑兵?清军骑兵直接纵马撞入人群之中,挥舞着刀枪乱砍乱杀,人数是他们数倍的义军兵马却连一个敢回头反抗的都没有,所有人只顾着跟同袍赛跑。
“贝子爷!
吉安城里的兵马杀出来了!”
额尔度策马来到那固山贝子身边,那固山贝子抬头看去,却见吉安城城门大开,之前他安排在城内待机的数千绿营兵马蜂拥杀出,义军大营之中已是火光冲天、杀声四起,隐约之间数不尽的人马在乱逃乱窜。
“本以为还要和秦参将他们一起内外夹击、苦战一场,没想到如此轻易便得此大胜,这般柔弱尼堪,合该世世代代做咱们的牛羊!”
那固山贝子放声大笑起来,手中马刀用力一挥:“让弟兄们放手屠杀,咱们一个俘虏都不要,只要人头首级!
我要用这数万人头垒一座京观,让那些胆敢反抗朝廷的尼堪好好掂量掂量!”
义军大营之中,早已彻底失去了秩序,从兵到官都在哄抢着营中的物资金银,然后夺路而逃,四面八方响起的清军号角声和喊杀声,如同催命的灵符一般,骇得这数万人马心惊胆战,自相践踏而死着不知凡几。
老山西回头看向混乱的大营,义军和清军一接战,老山西便直接领着部众裹着金银粮草离营遁去,如今义军大营大乱,二十八寨的兵马却早已趁乱脱离了战场,借着黑夜和乱兵的掩护向着永新方向而去。
只有刘明承还领着一些骑兵在营中奔驰高喊“众军退往石含山,可保性命”
,那些慌不择路的义军兵将早被清军吓得失去了分辨能力,不少人听了刘明承等人的呼喊,便蜂拥向西逃去,入了石含山,便落入老山西的口袋。
义军溃得一塌糊涂,让老山西没法按照之前的计划组织义军败兵有序退往石含山,但如今这结果也算不上差,只是老山西心中仿佛压着一块大石一般沉重,看着火焰冲天的义军大营,轻轻叹了口气:“驱逐满清……终究是一场迷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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