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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能说什么来着?
真想听?她问一句。
沈远点了点头。
她说她会养着你,但饶不了你。
沈远沉默了。
他看见维维安和一个男士聊着朝这边走来。
在众多的女人之中,维维安打扮脱俗,高雅而华贵。
他神色诡秘,说真替她难过,她的保护人真是寸步不离她。
他放下酒杯,心急火燎地走了。
她站在那儿,浑身一抖,沈远无意还是有意点出一个她自己一直不愿承认但反感渐渐增长的事实?维维安的确把她看作自己的所有物,一件有趣的收藏品,一个娇小的中国瓷人儿。
她把杯子放在桌上,面包、黄油,还有芝士,桌上堆的全是洋人喜欢的食品,酒都打开瓶盖,她倒了一点雪碧,但没喝也没拿起来。
她在努力打消那个使她极端不快的念头,应该说既是无可奈何,又是坚定不移地打消,说事实嘛,事实就是维维安对她很好,再也没有别的什么人对她那么好了!
人们过节似的穿来穿去,相互致敬,慷慨激昂地议论,低语,笑声、碰杯声。
个子高的俯视矮个子,矮个子的仰望高个子,并肩者更融洽,胖瘦不一,或坐或站,形式自由地进行精神或意志的亲密或搏斗。
他怎么走了?维维安拉她的手说,来,我给你介绍詹姆斯教授。
母亲悄没声息地将小圆镜扣倒在柜子上,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眼角的泪滴闪闪发亮,母亲独自一人对着镜子哭了,在夜深人熟睡之际,难道真像她和父亲吵架时恨恨不已地说,她所做的一切,是为了父亲,是为了这个家?
她当时怎么就没想到母亲一发脾气,罚她跪在搓衣板上,把她关进小黑屋,并不是因为她没听她的话,而是一种需要,对,是需要。
如果早知是这样,她多么愿意永远待在小黑屋里,让鸽子和老鼠的声音轮流响在耳边。
哦,那会是一首动听的歌。
上午的阳光一寸寸挨近她的脸,她拉开窗帘,伸了个懒腰。
薄而脆的世界似乎沾了水,轻轻用指头一戳就可以洞穿。
她感到自己的可怜在于用所谓的精神加厚内心的屏障,但是如果置身于那座湿淋淋的南方城市呢?自己不是已经远远离开了它吗?她赤脚从床上跳到地毯上,透过白纱窗,玉兰树隐现在窗外,渐渐凋零,那芳香却和盛开时一样,太阳沉没于芳香之中,慢慢爬上玉兰树,爬上屋顶,挂在天空。
她穿上鞋,想去花园看看那株玫瑰灌水之后活过来了没有。
房东老人拄着拐杖,站在伸进花园一截的玻璃亭子里,一旁的椅子空着,他像在等什么人,脸上流露出焦急。
丘比特窜到他的脚边,舔舔他的脚,转到他的背后,玩椅子后的小皮球。
回到房间,她自言自语,玫瑰是活了,但他若是突然中风了,怎么办?我们连知道都做不到。
维维安在熨衣服,说你在念叨什么呀?
她说,老人要是死了,我们也无法知道。
维维安笑起来,哪里会?一看他就是长寿人,什么也不求,也不需要。
她哦了一声。
你不信?维维安打赌似的说,既然上帝保佑了他那么多年,就会继续保佑他。
你是基督教徒?
不是虔诚的基督教徒。
维维安往熨斗渗入冷水,我小时碍于父命,每星期天都跟父母去教堂过礼拜。
长大了,才对布道不再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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