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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的晚上,天气依然热得很。
徐平拿把蒲扇摇着,光着脚踩着旁边的凳子,趴在桌上看《孟子》。
桌子的另一边,秀秀正在练字,两人的中间是那一盏精致的酒精灯。
秀秀偶尔抬起头,看见徐平的样子,皱起眉头想了想道:“官人,你读书和样子太不雅致了!”
徐平头也没抬:“读书还要有姿势吗?”
秀秀道:“那是当然。
我也见过林秀才读书,都是正襟危坐,目不斜视,有时候还要焚香呢。
哪是官人这个随意样子!”
徐平摇着手中蒲扇道:“等什么时候官人我去中个进士,看你怎么说。”
秀秀“噗嗤”
笑了出来:“官人这个样子可不像个进士。”
徐平也懒得理她。
自己前世读过多少书,哪是现在的书生能比的,做起题来没白天带黑夜地做,能正襟危坐才见鬼了。
这些天徐平对《孟子》发生兴趣,还是因为前些日子上课的时候与林文思的对话。
两人偶然谈起李端懿,从他身上转到儒释道三家思想的融合。
这在徐平看来简直是自然而然,在他前世是常识吗!
意外的是林文思对佛家极为排斥,并说出了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儒道法墨,四家都是治世之学,互相之间有所借鉴都很正常,惟有释家是出世之学,对治世没有助益,不能混谈。
听了这话,徐平愣了很久。
法家墨家不说,早已势微,儒家道家什么时候成了治世之学了?不都是谈个人修养的吗?反正在他的前世那些国学大师都是这么说的,与宋儒的说法有点大啊。
然后林文思就让他读《孟子》,读熟了再与他谈。
这个话题引起了徐平的兴趣,竟真地把这本《孟子》读进去了。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惟其义尽,所以仁至。
这句话徐平还是记得的,当然没敢随随便便就说出来,一直憋在心里。
因为他没从书里读出这句话的逻辑关系,也不理解那位大宋末代状元心里是如何看待这句话的,文天祥的行为在徐平看来只是爱国主义的情操,与子曰书云连起来还是有些难。
他用功读书,只是要找出宋儒的逻辑来,以免无话可谈。
夜已经深了,秀秀伸个懒腰,对徐平道:“官人,我们歇了吧,明天你不是还要有许多事做?”
徐平把书合上,叹了口气:“歇吧,日子还长。”
宋朝读书人口中的那个“儒”
徐平还是没一点眉目,不知还要经过多少夜苦读才能找到。
还好有秀秀这个小丫头陪着,读书并不那么寂寞。
第二天一大早,郭咨带着那十几个庄主员外和他们带来的庄客浩浩荡荡来到了徐平庄上,到了庄前先吃了一惊。
只见十几件农具一字在庄前摆开,每件都操洗的锃亮,旁边立个牌子,说明这件农具的原理是什么,有什么功用,能达到什么效果,有多高的效率。
徐平穿得干净整齐,坐在旁边喝茶,旁边站着清清爽爽的秀秀。
见到郭咨到来,徐平上来见过了礼。
郭咨指着那些农具道:“小庄主这是何用意?”
徐平道:“主簿不是要这些庄主来我庄上学我如何种田吗?今天我便给他们讲解这些农具,明天后天到地里亲自演示,务必使每个人都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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