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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帝都的每一天,他都会来到大帝雕像前,凝视着那张意态豪迈的脸庞,静静伫立。
与任何人都不同的一点在于,他的眼中没有疯狂的崇拜,没有发自内心的敬仰,有的,只是深深的怜悯之色。
很多平民都已习惯于在雕像前见到这个面色苍白的年轻人,他们知道,他便是皇帝的第二个儿子。
而当今天普罗里迪斯出现在广场远端的时候,却与以往略有不同。
他的身边第一次出现了同伴,一个有着满头黑发,瘦弱矮小的孩子。
撒迦跟随着二皇子的脚步,缓缓地走着,头颅低垂,动作僵硬而迟钝。
他穿着一套干净合身的麻布短衣,头发用一根黑缎带松松地束在脑后,犹带着稚气的脸庞上神色木然。
“我们面前的铜像,是摩利亚历史上最伟大的君王,阿莫罗索大帝。”
普罗里迪斯冲着不远处几名军官微笑示意,行至雕像前站定,口中淡淡地道:“知不知道为什么我回帝都的第一天,就先把你带来这里?”
撒迦木直地看了雕像一眼,摇头。
普罗里迪斯的视线逐渐上移,停留在大帝粗犷的面容上,平静地道:“他在很小的时候,便被诊断出患有一种极为罕见的疾病。
当年帝国修为最高的光明祭祀曾断言,他绝对活不过二十岁。”
撒迦没有答话,毫无反应地立在原地,仿佛也化做了一尊小小的雕像。
普罗里迪斯的语气依然平淡得有如一条寂然河流:“然而,大帝却没有依靠任何治疗,活到了四十七岁。
这三十年里,他统率着帝国的军队,打下了迄今为止最大的一片疆土。
在那个时候,即使是再难以攻克的城池,只要阿莫罗索大帝亲临战场,士兵们就如同发了疯一样地冲锋陷阵,以血肉之躯将所有的一切踏于脚下……有谁能想到,这样一位能够燃点起近百万雄师战魂的铁血君王,竟然会是一个随时可能失去生命的垂死者?”
“是什么让他突破了生命的极限?”
普罗里迪斯转向撒迦,温和地道:“我想,除了钢铁般的意志以外,另一个原因,便是希望。”
撒迦沉默着,眸子里空洞一片。
“正因为有了希望,人的生命才会变得坚韧。
阿莫罗索大帝的希望是把摩利亚变成一个强大的国家,所以他能够打破预言,把原本早该结束的生命奇迹般延长。
边云人的希望是在鬼域里活下去,戈壁和沼泽虽然难以逾越,却丝毫没有磨灭他们的斗志。
你父亲的希望,是有一天你可以成为一名强者,我想这些年以来,他也是一直在以这样的方式引导着你。”
普罗里迪斯似是有些疲倦,顿了一顿,才缓慢地道:“你呢?告诉我,你的希望是什么?”
撒迦怔怔地迎上他的视线,喃喃地道:“希望……我不知道。”
他的整个心灵,早就被残忍的命运割刺得鲜血淋漓,那种感觉并不是疼痛,而是,难以言喻的茫然。
普罗里迪斯眉宇间掠过一道阴霾,冷声道:“你跟我来。”
也不待撒迦答话,他已霍然转身,径直行向广场远端。
撒迦怔了一怔,机械地迈动步伐,远远跟在了他的后面。
岩重城内纵横交错着宽阔之极的石板道路,负责帝都警卫的禁卫军身着银色锁子甲,腰佩长剑,分成若干支小队纵马巡行于城内各处,交替轮换,昼夜不休。
普罗里迪斯走到广场的边缘地带,径直迎向一支禁卫军队伍。
见到二皇子行来,士兵们急忙翻身下马,远远肃容敬礼。
普罗里迪斯一语不发地掠上其中一匹白色健马,纵马行到撒迦身边,伸臂将他提起,口中轻叱一声,向着帝都东侧城门疾驰而去。
只留下几名满面错愕的禁卫军呆立原地,浑然不知发生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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