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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消一炷香的功夫,已经到达了城南家里,远远望见院门敞开,大师父正盘腿坐在槐花树下,跟一位妇人唠嗑。
大师父白襟青衫,随意束了低发,天青色的发带垂下来,遮了他的侧颜,尤其怀里不知怎么搁了一束花,紫色的小花瓣聚在一起,恍若一团云雾,风一吹,带动大师父的衣袖与发丝拂了几个起落,仿若世外仙人。
卿羽看得眉开眼笑,她的大师父啊,永远都是这么美得不可方物。
听到嘚嘚的马蹄声,何当回头一看,笑容灿烂,招手道:“卿羽,我的好徒儿,你终于想起为师了么?为师还以为,你光顾着挣钱,把我们给忘了!”
说到此处,眉头一蹙,嘴角一扁,无限委屈,又左右望了几眼,有些疑惑,“怎么,白露那呆子没来?”
卿羽下马,扬了扬手里活蹦乱跳的鱼:“这些日子尽忙露鼎记的事儿了,竟冷落了师父,是徒儿不孝,今儿个徒儿亲自下厨给您做鱼赔不是。
但露鼎记新改了几条规划,忙得紧,师姐实在走不开……”
何当袖子一挥,愤愤道:“莫要替那个呆子说好话,她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一心钻在钱眼儿里,连师父也不管了,我还指望她给我养老呢,这么一看,哼,指望她我这一把老骨头让狗啃了都说不定!”
大师父变脸跟翻书似的,卿羽心知他的脾气,再劝只会让他更加悲愤,待会儿说到动情处哭天抹泪可就难收场了,只好引荐身边的叶白:“大师父,我今天带了朋友来。”
潜在的意思是我带了朋友,师父您就收敛收敛吧,别让人笑话。
何当颇为识趣地止住了对白露痛心疾首的控诉,极具美感的桃花眼眯成一条狭长的缝,自上而下打量了一番叶白,语气携了几分笑意,“卿羽呀,好样的,才下山没多久就套住一个相好,深得为师真传,唉,早知如此就该早些让你下山的,白白耽误了你几年大好青春,为师这心里好生过意不去……嗯,模样长得俊俏,眼光不错!”
卿羽脚下一个趔趄,勉强站稳脚跟,险些一口老血喷出,刚想解释,那厢的叶白已主动与大师父开始了友好的交谈:“这位前辈就是大师父吧?时常听阿羽说起您,说您是再世神医,心肠善良,又最疼她,我早就想亲自拜访您,奈何一直忙于事务,直到今天才得了闲。
今日见了,才真正感到大师父的气质和修养绝非等闲之辈可比,即便是史书里的那些个美人雅士活过来见了,也必当自愧不如!”
这马屁拍的是真响,卿羽恶心得直想将手里的鱼甩他脸上,但偏偏大师父很受听,他最爱听别人夸他、捧他、赞美他,哪管真心或假意,反正只要谁将他作为崇拜对象,他就乐得找不到北了。
果然,这时已经故作谦让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兄弟说话真客气!
哈哈哈哈哈哈哈,其实老朽也没那么好啦,哈哈哈哈哈哈哈……”
真受不了这两个人!
卿羽扶额无奈,灵机一动向着那位妇人打声招呼,随即岔开了话题:“这位大婶可是咱们的邻居?我不常在家竟也不认识,真是失礼,方才见您跟我大师父聊的甚是开怀,我们这些个做徒弟的平日里在外忙事情,若您能常来陪我师父聊聊天,卿羽自当是十分感激。”
那大婶穿着件柳绿色的轻衫,打扮得很是朴素,乌发在脑后盘了一个髻,简单又利索,只是上面斜插的一根琉璃簪子甚是耀眼,乍眼一看就知是个不俗的宝贝,说不定又是大师父的私己,拿出来哄人家的。
大婶眉目慈善,笑容也很和气:“卿羽姑娘言重了,咱们是邻居,平日里也该多走动走动,我跟何老都是好说话的人,今日见他独自在做针线活,一时手痒,便想过来帮帮忙。”
何当负手优雅踱步过来,满含春意地看了大婶一眼,又对卿羽道:“什么大婶不大婶的,都把人家叫老了,兰姨是个爽快人,心灵手巧的,我还真要感激她能将我这名牌衫子缝补得天衣无缝呢!”
卿羽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下,一把抢过笸箩筐里的“名牌衫子”
,但见已不是上次大师父着自己缝补的那件,心下更是一沉。
一旁的何当却是不动声色地自她手里拿过来,又跟兰姨笑嘻嘻道:“我这个徒弟呀,烧的一手好菜,今天留下来尝尝。”
兰姨不好意思地推辞着:“这……不太好吧,卿羽难得回来一趟,你们师徒叙话不好让外人打搅。”
何当抛了一个媚眼儿过去,做出生气的模样:“你这是说哪里话?你哪能是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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