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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声音有些嘶哑,失了往日的甜美,她走向杨修夷,双膝跪下,语声淡淡:“听说少爷一直在找我,清婵特来领命,少爷有何吩咐。”
我小心撑开眼缝,她穿一袭黑色纱衣,发髻高挽,面容有些憔悴,憔悴中却不失柔弱娇俏,我见犹怜。
杨修夷没有说话,虽然他背对着我,可我能想象他的眸光一定冰冷得残酷。
他这几日发疯似的在找她,恐怕他也没想到这女人胆子会大到主动撞上虎口。
静顿片刻,他忽然起身,一脚踹在她肩上,将她踹倒在地,他本就劲道极大,如今这一脚下去,清婵直接呕出一口血。
“贱人!
你还有脸来见我?”
清婵惨笑一声,却笑得妩媚风情,她将头发别到耳后,抬起一双通红美眸:“少爷是有何不开心么?清婵愿供少爷发泄打骂。”
杨修夷又扬起一脚,这次没有落下,清婵一直睁着眼睛,含笑望他,不躲不闪,忽而浅笑:“少爷于我,终于有一丝不舍了么?”
杨修夷走到桌边倒一杯茶,浅抿一口:“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一口气说光吧。
昔日也算有些主仆情谊,我不会累及你家人。”
清婵怅然:“只有主仆情谊么……”
她从地上踉跄爬起:“少爷就一直觉察不出我的心思么?”
杨修夷微微侧头看她:“什么心思?”
清婵眸色哀怨,眼泪潸然,终是忍不住了,忽然爆口:“你真就毫无感知么?我为你做那么多,你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少爷,我苦恋了你十年,整整十年!
比你认识这个女人还要久!
我为何设计害她?我为何讨厌她?这世上哪来无缘无故的嫉恨!”
杨修夷仍是长身玉立,微微侧头,我看不清他的脸。
我心中好紧张,我好想冲上去让清婵住嘴,不要迷惑他,我怕他会被她的痴情打动。
可我又不忍上去,心中竟有些同情这个女人。
她边哭边笑:“守益大人说我是这一辈最出色的暗人,其实他错了,我是最没用的,我早就犯了暗人大忌,我八岁时就动了情,我倾慕一人,年复一年盼着他,每次受训跌伤,我都咬牙强忍,再大磨难也不算什么,念着他的模样,会让我觉得整个世界都是美丽的。”
她抬起泪目,痴痴望着杨修夷,“十三岁那年冬日,我受训时跌伤,伤口溃烂,引致高烧,却听到他回府过年,我强爬到内府高檐上,远远望着他被人簇拥其中,他玉面皎如明月,映着纷扬冬雪,仿若将整个天地光华敛尽。
我看痴了,不舍离去,等想起要回去时,大雪已将去路封冻,我差点冻死在那儿。
因此事,碧狼大人罚我在暗室一月,我却快乐无比,沉浸徜徉与他的音容笑貌中。
我是第一个活着从暗室走出的人,她们夸我厉害,其实支撑住我的人是你,是你啊,少爷!”
我睁开眼睛,静静看向清婵。
她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人,琼姿花貌,堪称绝色。
清妆素颜也有万种风情,如今微醺泪眼,梨花带雨,似朦胧秋月。
如此美人垂泪,哭诉衷肠,恐怕没有哪个男人会不动容。
她继续哭道:“十五岁时中秋,我听说你要回府来过,我便多方求人,终于得一机会为你舞上一曲,我在众多舞姬中望你,你却自顾饮酒,我心生懊恼,鼓起胆气在舞尽后下台为你献酒,你微笑接过,并对我言谢,那时你温润如玉,仿若春风,那抹笑我今生再难忘怀。
三天后,我受令杀赵益得,那是我第一次杀人,可我毫无惧意,他的脑浆喷溅我一脸,我是笑着抽出刀刃的。
后出行任务,我事事抢在前头,几次险些葬命,我却不觉得可怕。
我曾被六个高手追至荒林,掉入百丈枯井,求生无门,几欲轻生,可一想到你对我的笑,孤独死亡都不算什么,我强令自己不准放弃,我生吃活鼠,生吃蛇肉,养好脚伤后从井底爬出,磨光了指甲。
少爷,你可知道,你是我的信仰,是我毕生所求,我朝夕昼夜无不思你念你,这份情,你可曾感受得到?你可曾知道?”
我心中极酸,她对杨修夷的爱,我自叹不如。
若她没有害我,我可能会在离开杨修夷前,把杨修夷死命的推给她,因为我相信她能给杨修夷最好最好的照顾。
可是如今,我没有那么大的心胸,去原谅她对我的所作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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