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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梁炎东在田永强有些惶惶的眼神中,又把头低了下去——他这个姿势,就连坐在旁边离他最近的田永强,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和动作。
可是这一次,田永强却实实在在的确定了,这个用不能说话的理由“装死”
装了三年的男人,又“活”
过来了。
一个在整个监狱所有人面前装了三年哑巴的人,如今突然让你知道了他的秘密,这意味着什么,田永强不用想太多,也能琢磨明白。
所以他深吸口气,眼神从梁炎东身上挪开,又望向方才一直盯着的夕阳中某个虚无的点,“梁律师,原来您能说话。”
梁炎东没接这茬儿,转而直接就问“小旭还好吗?”
并不喧闹的小广场上,除了他们自己,没人能听见两尊雕像的谈话。
“……”
田永强放在膝盖的手攥了下拳,半晌后,他回答说:“死了。”
如此答案,梁炎东并不感到意外。
如果那孩子还在的话,当年老实巴交的庄稼老汉,也不至于做出这些不计后果的事情。
“什么时候的事?”
“半年前,跳井里了。”
梁炎东沉默着,半晌没说出话来。
他跟田永强的渊源始于六年前的一桩案子。
当时田永强从村子里受人尊敬的老大哥变成被人戳碎脊梁骨的qiang。
jian犯,他二婚的老婆带着自己写的不甚清楚的“状书”
替他申冤,四处求人打听着找到梁炎东的事务所,噗通一下直接扑到跟前跪倒在地上的情景,梁炎东现在想起来还历历在目。
周旭是田永强的继女。
上小学时跟着她妈妈一起到了田永强家,田永强年轻的时候丧偶又没孩子,从周旭到了他家后,他就一直把这孩子当成自己的亲闺女看。
田永强是个务实的农村汉子,又有点经济头脑,地里收东西的季节,他就把附近几家地里的菜一收,连带着自己家的,开着换了好几手又拆了后座的小面包,兢兢业业地往城里送菜赚差价。
他家日子在村里算是过得不错的,二婚的媳妇儿和继女也把他当成嫡亲的汉子和老爹看,算得上是家庭幸福邻里和睦。
田永强靠着自己种地卖菜赚差价,就这么供着他们家周旭上了大学。
事情就出在周旭大二那年的暑假。
那年周旭刚过完19岁的生日,为了给田永强减轻点负担,从小就学习好的她从上大一就开始给人补课。
暑假回来的时候,她通过高中同学的介绍,接了个给开学读高二的学生补课的活儿。
梁炎东在接了这个案子后,从田永强的嘴里得知了周旭和这个高二男生补课时候的一些事。
刚开始的时候,周旭回来总是跟田永强和她妈妈说,补课的这家看上去挺有钱的,刚谈妥就预付了一个月的费用,见第一面的时候她觉得那孩子傲慢娇气不好相处,但是没想到真正开始上课之后,表现得还算听话。
可是渐渐的,周旭说这孩子的事就越来越少了。
她总是欲言又止的像有心事,她妈问了她也不说,只是在第二个月中旬的时候,把那家预付的第二个月的费用又拿了出来,跟爸妈说,她要把费用退回去,下半个月的课她不去给那男生上了。
田永强只当是她跟雇主家闹了不愉快,当时也没觉得能有什么事儿,可是怎么也没想到,周旭这一去,竟然失联了。
等他找到女儿的时候,周旭躺在医院里,像个没了魂儿的木头人似的怎么叫也没反应,她去补课的那家家长都在病房里,问的时候只说周旭进他们家门就晕倒了,他们给送医院来,说是中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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