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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虽然没进过学堂,烹饪,缝纫,这点自立的本领是有的。
我一个人过,再苦些,总也能解决我自己的生活。”
虽然郑夫人没进过学堂,她说的一口流利的新名词。
她道:“我就坏在情感丰富,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的孩子们给她爹作践死了。
我想着,等两年,等孩子大些了,不怕叫人摆布死了,我再走,谁知道她们大了,底下又有了小的了。
可怜做母亲的一辈子就这样牺牲掉了!”
她偏过身子去让赵妈在她背后上菜,道:“章先生趁热吃些蹄子。
这些年的夫妻,你看他还是这样的待我。
可现在我不怕他了!
我对他说:‘不错,我是个可怜的女人,我身上有病,我是个没有能力的女人,尽着你压迫,可是我有我的儿女保护我!
嗳,我女儿爱我,我女婿爱我——’”
川嫦心中本就不自在,又觉胸头饱闷,便揉着胸脯子道:
“不知怎么的,心口绞得慌。”
郑夫人道:“别吃了,喝口热茶罢。”
川嫦道:“我到沙发上靠靠,舒服些。”
便走到穹门那边的客厅里坐下。
这边郑夫人悲悲切切倾心吐胆诉说个不完,云藩道:“伯母别尽自伤心了,身体经不住。
也要勉强吃点什么才好。”
郑夫人舀了一匙子奶油菜花,尝了一尝,蹙着眉道:
“太腻了,还是替我下碗面来罢。
有蹄子,就是蹄子面罢。”
一桌子人都吃完了,方才端上面来,郑夫人一头吃,一头说,面冷了,又叫拿去热,又嗔不替章先生倒茶。
云藩忙道:“我有茶在客厅里,只要对点开水就行了。”
趁势走到客厅里。
客厅里电灯上的瓷罩子让小孩拿刀弄杖搠碎了一角,因此川嫦能够不开灯的时候总避免开灯。
屋里暗沉沉地,但见川嫦扭着身子伏在沙发扶手上。
蓬松的长发,背着灯光,边缘上飞着一重轻暖的金毛衣子。
定着一双大眼睛,像云里雾里似的,微微发亮。
云藩笑道:“还有点不舒服吗?”
川嫦坐正了笑道:“好多了。”
云藩见她并不捻上灯,心中纳罕。
两人暗中相对毕竟不便,只得抱着胳膊立在门洞子里射进的灯光里。
川嫦正迎着光,他看清楚她穿着一件葱白素绸长袍,白手臂与白衣服之间没有界限;戴着她大姊夫从巴黎带来的一副别致的项圈。
是一双泥金的小手,尖而长的红指甲,紧紧扣在脖子上,像是要扼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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