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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如海跟关梦柯月余来相处,交情已深,却不知道他还会画,一时新奇,自然连声赞好。
但随后就知道他话中别有所指,顿时喜动颜色,忙整顿衣冠,向关梦柯深深一礼下去,口中说:“如此就全仗先生了!”
关梦柯也不侧身避让,果然就受了他的礼,只是一张脸还板着,一本正经道:“我可先说好了。
我都是看在洪家丫头和回小子的面上,其他人的好歹,我才不管!”
林如海知道他跟洪艽情比兄弟,这话意思也摆得分明,于是只满口笑说“放心”
。
两人又说笑了几句,林如海到底身为人父,好容易说准,就怕转头又错过,便叫自己小厮林轲,吩咐:“去寻寻小姐,叫她就到我这边来。”
这林轲就先往小厨房去。
见那单辟出来的一间药室里头,新拨给黛玉的大丫鬟青禾同一个小丫头正看着煎药的炉子。
林轲先问声好,再问黛玉。
青禾见是他,忙笑答道:“这药总还要小半个时辰,我怕气味儿重,熏着姑娘不好,叫青苗、雪雁儿陪姑娘到园子里暂逛一逛去了。
你向那边寻去?”
林轲听了,忙出来,往花园去。
两处也离得不远。
林轲没走上二三十步,就远远看到前面沿着花园花树矮墙的外头、用花石子拼成的闲步走道上,林黛玉和章回两个一起,正摇摇摆摆、有说有笑地走过来。
原来黛玉之前从泊月堂出来,虽是为一时害羞随手拉着的借口,到底第一处先去了小厨房。
然后也果然应青禾建议,转身到花园中去。
要知这盐政府花园在扬州本就有名,先头又有林海、贾敏夫妇几年间用心布置,真个精致典雅。
此时正当仲夏,花园里浓荫翠盖,引了活水的小池塘上气氲清新,伴着草树花叶的香气,别有一番畅凉爽快,将那些暑天的燥热统统驱赶了干净。
黛玉一边玩赏,一边追思幼年情景,倒也不觉得时光,还是青苗怕她在向水边阴影地里站久了,受了湿寒侵袭,只看她待了一会儿,就劝往别处玩耍。
黛玉也记着父亲的汤药,虽暗计时辰尚还未到,便带着青苗、雪雁等还向这边小厨房走来。
这方才沿园墙花|径走了几步,就突然听前方花树哗啦一阵大响,黛玉等顿时唬了一大跳,然后就听见隔了墙有男声传来——先出声的却是林府派给章回的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厮,本姓窦,小名跃儿,正满口嚷:“好一只大花喜鹊,可惜没逮着!”
黛玉等这才知道方才动静缘故。
然后就听章回笑骂说:“个小猴子,我道你又鬼张鬼智地闹什么,原来是这个!
但那喜鹊儿是你空手能捉着的?也不想想你多大一个人,就蹑了手足,声响都还在这儿,它如何不听见?再说你捉它做什么?又不便养,又不好吃,翎毛也不好用来做毽子飞镖,最是无益的东西。
你倒还弄它。”
黛玉在墙内听了,不禁好笑,但又惊奇章回随口就把这鹊儿贬得全无是处。
偏那跃儿呆呆的,竟还张嘴问:“相公,那鹊儿肉果然不好吃么?”
一句话顿时逗得墙内丫鬟们纷纷掩嘴。
然而就听章回笑道:“不好吃。
肉粗糙不说,最要紧的是土腥气重,浓汤厚酱、花椒大料也盖不住。
远比不上鸽子、鹌鹑又香又嫩,细腻好吃。”
跃儿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
又问:“那翎毛呢?我看跟鸽子毛都一样。
哥哥们玩耍,能弄到鸟翎做飞镖的,使起来都不差呢。”
章回笑道:“这个我单讲也讲不清楚,还是你认真都寻了拔几根来,搁到一处一比就明白。
这鹊儿毛沾风筝还罢,做飞镖就不合用了。
若单只配个花色、做个装饰的,本来用哪个都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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