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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血如泉涌,喷入泥水之中了无痕迹。
那青年神色从容淡然,割人咽喉竟与寻常人杀鸡宰羊一般举重若轻。
那名唤启仑的为首男子见了却笑道:“赫连弗,你又心软,若叫你阿爹知道了,定要剥光了抽五十鞭。”
赫连弗横过匕首,贴在断气尸首的衣衫上,仔仔细细将鲜血擦拭干净后,方才起身走回岸边,一面将匕首插||回刀鞘,一面盘坐在两位同伴身旁,仍是神色淡然道:“几日不割喉,手痒。”
启仑一面撕咬肉干,一面笑道:“不愁不愁,吃饱喝足就去寻个村子,挑几个年轻健壮的两脚羊,剩余的尽留给你割着玩。”
赫连弗笑逐颜开道:“多谢启仑大哥!”
一时间三人谈笑风生,已然开始谈论起要如何残杀中原人来。
言笑正欢时,一道羽箭突然破空划过,沉重有力、径直扎进那敦实青年正因大笑而张开的嘴里,扑一声,森寒箭簇自后脑穿透出来。
刹那间血花如瀑飞溅,那青年后仰倒下,抽搐着身躯徒劳挣扎,片刻间便丢了性命。
变生肘腋,剩余二人一跃而起,启仑红了双眼,拔出大刀狂叫道:“什么人!”
赫连弗却一声不吭,只弯下腰发足狂奔,朝着羽箭袭来处蛇行而去,他行动迅捷如光电骤闪,启仑吼声落时,赫连弗手中的匕首已然犹若毒蛇般刺中了岩石后的阴影。
叮一声轻响,匕首刺中岩壁,赫连弗立时收力转身,却仍是迟了一步,一把利剑无声无息自身后袭来,刺进了侧腹。
悬壶被重新锻打过,斩妖却邪时无往而不利,如今刺在人身上却失之于涩钝,陆升毫不迟疑,手腕发力猛力刺入,剑尖却突然间如有神助,穿透赫连弗身穿的兽皮甲,将他刺了个对穿。
陆升略略吃惊,再一想只怕又是谢瑢的手笔,心中不免涩然,手上却毫不迟疑,一击即中后当即撤退,堪堪避开了启仑斩来的大刀。
赫连弗却不幸被大刀拦腰砍中,那大刀陷入腰间过半,伤口血如泉涌,他愕然回头望向启仑,身形几度摇晃后,便无声无息倒下。
启仑误杀友军,自然悲痛欲绝,愤怒狂吼,再度抡起大刀朝陆升砍了过来,“卑鄙无耻的羊牯!
爷爷要剥了你的皮为兄弟们报仇!”
陆升接连偷袭两人,导致一死一重伤,如今连道侥幸,他虽然临时抱佛脚粗通几句柔然语,但也不愿同启仑多费唇舌,反手一剑就往那大汉手腕撩去。
启仑在族中以力大威猛著称,千夫难敌,如今却乍然遭遇强敌,那长相文弱的中原南人非但行动快愈电光,一击袭来时剑刃带起凛冽风声,力道竟也不逊他多少。
更兼之手持神兵,武技高超,一出手便逼得他接连后退,启仑不禁暗暗心惊,却反倒激起了心中蛮性,变招避开险些斩断手腕的锋刃,怒极反笑道:“小杂种,看你一副弱不禁风的小身段,身手倒不错,待爷爷将你拿下,卖进窑子里,必定客人要踏破门槛!”
陆升约莫能听懂杂种、窑子几个零星词语,心知必然不是什么好话,索性不去深究,只举高刀鞘,当一声挡住启仑堪堪斩下的大刀,另只手中的悬壶带起寒芒,一剑在他胸口划下血痕。
启仑几度受伤,愈发心惊,眼见得赫连弗也不知生死,眼前这人却难缠得紧。
二人又接连过了数十招,硬碰硬犹若巨锤相撞,轰然巨响中草木杂飞,那文弱青年竟是越战越勇,令得他终究生了退缩之意,然而一退之下破绽必生,陆升紧追几步,长剑自启仑后背透入。
那魁梧汉子又一声狂吼,口吐鲜血踉跄两步,却仍是硬生生撑住了,飞身上马,狂暴踢动马腹,拼命逃窜。
陆升追赶不及,又撑不住后背旧伤发作,冷汗已然浸透重重衣衫,他只得半跪草丛中,粗喘半晌,眼睁睁望着那一人一骑绝尘而去。
天色向晚,激烈厮杀的湖畔转眼又恢复了寂静,陆升强撑起身,满心懊悔。
柔然人素来凶顽残暴、勇悍愚昧,一旦发狂便与凶兽无异,只知撕咬不懂进退,陆升骤然发难,力克三名柔然战士,以至两死一伤,更将为首者震慑至败走,实属战果辉煌。
然而这一逃走却无异纵虎归山,若是惊动了柔然大军,后果不堪设想。
更何况这些柔然人贸然潜入,适才言谈之中几次提到柔然可汗郁久闾的姓氏,又接连提起王子、后裔之类,只怕此事非同小可。
陆升只恨自己此时形单影只,竟连个可用之人也寻不到,待要追查,也是有心无力。
陆升自离建邺至今,才最终在此时此地体察到孤立无援的滋味。
鼻端血腥滋味浓烈,尸首横陈身侧,后背剧痛又宛如毒虫一般吞噬体力,天地之大、四顾无人,水波泠泠,宛若乐韵动人,反倒更添几分孤清。
陆升一口气哽在胸口许久,方才长长喘了出来,尽数化作一声低唤。
“阿瑢,你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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