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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广州回海岛,为了省钱,一路都坐着老乡打鱼的便宜铁船,看见老水手在船头打扑克抽烈性的烟,在他们周身灰色的烟雾中,浮现数次红色的日出日落。
我绞尽脑汁思考的问题是,到底有没有人比我安菲更失败的呢?我二十岁,学业未满;父母离婚;我追随我从小就喜欢的人来海岛勘测,他心里有难以忘怀的旧情人,我斗胆在月黑风高之夜一亲他的脸颊,他却流了鼻血;有一个纨绔子弟,我觉得他可能是喜欢我的,我请他行举手之劳帮我一个小忙,他干脆的说不行;我咳嗽一声,对啊我还在热带得了肺炎,能不能彻底好,还未可知。
而在对自己的失望和沮丧的同时,在我自怨自责的空隙,我没有浪费一秒钟诅咒着叶海。
我希望他千万不要浪费那个得了鼻炎的女朋友,我希望他也能得上鼻炎,他以后再也不能吹长笛,因为鼻炎弄得他头疼。
我希望他永远不要找到原来的那个,他应有尽有,但是他得不到他最想要的东西。
渔船从广州出发往我们驻扎的小岛走,航行三天。
对自己的失望和对叶海的仇恨愤怒有的时候折磨的我头疼,我想要换换脑筋就去跟水手凑凑手,打打扑克。
听他们闲聊,原来打算要迁居。
我攥着一手的好牌出不去,因为手握红桃三的船老大本该出牌却在发牢骚。
“最近打上来的都是死鱼。
打氧都活不了,运到大陆上去,谁要啊?”
“这也不是最坏的。”
另一个水手说,“我看见他们运了大的仪器到岛上来。
我听亲戚说过,不是要扩建军港就是要在海底找石油。”
老大把烟吐在甲板上:“换地方吧,不然咱就换地方。
鱼的鼻子比狗的还灵,秋天的鱼群怕是过不来了。”
“往哪里走呢?”
说话的是个年轻的水手,“继续向南?”
老大眯着眼睛向着夕阳落下的方向看了很久,他的面孔黑红,脸上都是经年的漫漫海风吹塑出来的深的皱纹:“我小时候,离广州离的那么近就可以捕得到鱼,一天之内打一个来回。
第二天早上卖出去,石斑鱼还蹦呢。
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得越走越远才能打到鱼。
后来为了追春秋的鱼群都得住到岛子上来了。
现在,”
他叹口气,“怎么岛子也住不了了?再往南,咱可就出国了。”
岁数小的“嘶”
的笑一声,后来发现并不好笑。
我蹲在船舷上,手拄着下巴,似懂非懂。
好不容易上了岛,又要步行三里才能到军营,把门的小哨兵拿着我的通行证又看了半天我的脸,我说:“晒黑了。
你仔细看看,真的是我。”
他说:“不像。”
我把包一扔就坐在了军营的门口,我很累很疲倦,好不容易到了地方还不让进去。
我从口袋里把老水手给我的烟拿出来点上,吸了一口,有一辆自行车在我旁边停下来,我抬头一看,原来是小班长。
“俺肥。”
他用山东话叫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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