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左布衣衣袂飘飞,如同一只大鸟潜翔于云烟游荡处,几个起掠,便已经看见了那道溪流。溪水清澈,光可鉴人,盈盈一水仿佛隔断了人间天上不尽的痴痴相望。他沿着溪流向上行走,春日离离芳草已然发黄,岁岁枯荣的宿命又将开始了一番轮回。一路上怪石丛生,断木掩映,这好似无穷无尽的流水从未曾被岁月亦或是外物所阻断。
渐渐走近穿林而过处,江左布衣竟然发觉溪水已然由青碧色变为赭红色,如同还未冷却的血色,又似犹在燃烧的火色。他思量片刻,从鬓边拂落几痕白发,吹送到溪水中,白发入水,只听得嘶然作响,竟似被火焚灭。心中有了算计,不禁脸上略显悠闲之色。此时,飘来一缕轻云,随之听到轩辕无忧的声音:“江郎何故弃在下于不顾,独自到此逍遥快活?”
话到人到,轩辕无忧含笑立于江左布衣面前,手中居然还捏着那管洞箫。江左布衣也是微然一笑,道:“怪不得江郎,只怪公子只顾着贪玩。”
二人并肩徐行,飘逸仿佛云间漫步,二人俱是神仙品的人物,倜傥俊逸,也是此间无人,否则端的是羡煞旁人。渐渐循着溪流进了枫林,二人闪展挪移,避着翩然如蝶的红叶,却见这道溪流居然在进入枫林处,形同绳索打了一个结,又潺潺缓缓地流出枫林。在溪流打结处,却是五株高耸入云的巨大枫树,虬干铁皮,好似五根擎天巨柱。
江左布衣眉峰微展,笑道:“却原来是溪水锁住了振翅欲飞的要害之处,显见乃是早有仙家落下了机关。”轩辕无忧问道:“不知江郎如何破解这仙家早定的机关,放飞这头巨鸟?”
江左布衣道:“找寻到机关,便能破解了机关。”说罢,反身飞掠至枫林外的溪流边,从腰间解下一柄软剑,迎风一展,靑虚虚一汪光芒,宛如漫天的秋水从天而降。轩辕无忧注视着他手中这柄长剑,惊咦了一声,问道:“江郎从未用剑,却不知这柄长剑从何而来,又唤做什么名字?”
江左布衣道:“此剑乃是江郎的前世所遗赠,取自大荒山九死神坛,名叫望帝春心。”手一展,剑光如同青龙瞬息之间便将溪流在枫林外拓开,径直与从枫林内打结而过的那段接续成为一体。随之,江左布衣又将长剑撩起,沙土怪石被剑气催动,汇成一条灰龙,顷刻间,已然将穿林而过的溪流填平。却听枫林内传来一声清亢嘹亮的啼鸣,直贯苍天,声可破云。
轩辕无忧玉面微微泛红,似是不胜欣喜,道:“这头火鸟翅羽间的羁绊已除,自然对江郎感恩戴德,也自然还企望江郎救人救到彻,将其所负的枷锁和牢笼一并打碎。”
江左布衣凝然瞧着轩辕无忧,神情似笑非笑,沛如春水、暖似骄阳的眼睛令轩辕无忧脸上陡生羞窘之色,急急垂下头去。江左布衣道:“据江郎所知,灵幻宫宫主所收的门人弟子年岁皆已很老,却不知还有阁下这般少年才俊。”
说罢,扬声大笑,身形飘展,轻云般飘远。轩辕无忧抬头望着他的背影,悻悻地顿足,道:“来是空言去绝踪,莫非独来独往惯了,总是弃人家于不顾。”
两个人在云影间相随飞掠,眼见那道状如鸟喙的山梁就在脚下,二人收住神功,徐徐飘落到山梁上。这道山梁犹如铁铸,寸草不生,乱石狼藉,沟壑交互。就在二人仔细巡视之际,突然腥风大作,阴寒之气砭人肌骨,轩辕无忧大惊失色,竟然跌倒在地,挣扎不起,嘶声道:“有蛇。”
一条巨大的朱红巨蛇乘着火色的云烟急滑过来,一张血盆巨吻吐着腥恶难闻的青烟,如灯的巨眼瞪着已然跌倒的轩辕无忧。江左布衣迅疾掠起,一只臂膀舒出将轩辕无忧抱起,另一只手臂挥出,一道青芒似有十丈之长,携带着风雷,扫向巨蛇。青芒过处,腥血四溅,望帝春心剑已然将巨蛇斩为两段,巨大的蛇头咕噜噜滚下山梁,极长的蛇体犹自拱起,作势向前突进。江左布衣随手又挥出一剑,蛇体登时被剑气剖为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