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弓弦震响,一支狼牙箭倏忽而来,准确命中战马的脖子,战马哀嚎一声前蹄扬起,而后倒向一侧,将马背上反应不及的令狐德棻压在身下。
令狐德棻一条腿被战马压住,疼得他哇哇大叫、涕泗横流,但身边家将、仆从根本来不及相救,纷纷下马跪伏于地,不敢擅动,数十匹战马已经呼啸而来将他们围在当中……
王方翼策马而来,居高临下看了看正被战马压着一条腿嚎叫的令狐德棻,验明正身,这才一摆手:“将他拽出来!”
几个兵卒翻身下马,上前将毙命的战马掀开,将令狐德棻拽出来,仔细检查一番,禀报道:“将军,此人腿骨已折,大概断了好几截,性命并无大碍,但需要赶快医治,否则恐成残疾。”
躺在地上疼得满脸煞白冷汗直流的令狐德棻闻听,赶紧大叫:“速速救我!”
王方翼不以为然:“这么大岁数了,能有一口气活着就好,何必浪费药物?取两块模板或者棍子将他短腿绑住,抬回长安。”
大唐军队是有着“伤病操典”的,尤其是这种骨折在平素行军打仗之中极为常见,此前经由房俊带着太医院钻研整理,已经有了极为妥善的救治之法,但王方翼嫌那太过麻烦,他只要令狐德棻这个人活着就好,就算两条腿都断了又有何妨?
令狐德棻气得大叫:“汝等隶属哪支部队,吾定要你家长官治你之罪,不仅一撸到底,还要打断你的狗腿!”
他一辈子养尊处优、钻研养生之术,对自己身体极为爱惜,岂能容忍旁人对自己断腿视若无睹?
最关键是疼啊,若不能将断掉的骨头续好,疼痛势必无休无止,忍不住……
王方翼哈哈一笑,回头对身后的褚遂良道:“郡公您瞧瞧,这老贼死到临头居然还敢出言威胁,他难道不知等到被送往长安,等着他的只能是死路一条?这伤腿不治也罢,纵然治好了,明日脖子再断了,又有什么意义?”
听闻此言,令狐德棻吓得魂飞魄散,连腿上的剧痛都被他忽略,这支骑兵果然是冲着我来的?
哎呀呀,此行果然鲁莽了,毕竟自己现在还是“晋王同党、叛军余孽”,一旦泄露了行踪便被人缀上,想要将自己押赴长安献于陛下面前邀功请赏……
不过……随行的居然还有一位郡公?
他仓惶之下向着王方翼身后看去,虽然正是深夜,但月亮半弯,兼且这些骑兵大多打着火把,清楚见到那一张无比熟悉的脸……顿时目眦欲裂!
“褚遂良,你这狗贼,罪该万死!晋王殿下那般信任于你,亲自冲锋陷阵之时将身后相托付,你却蛊惑崔信阵前投敌致使晋王兵败,多少忠臣义士因此丧命,定然千刀万剐、断子绝孙!”
虽然萧瑀、褚遂良、崔信三人率领山东私军阵前投敌并未影响大局,毕竟在此之前晋王已经山穷水尽、濒临溃败,但这般背信弃义、卖主求荣之举却是为人所不齿。
褚遂良老脸一红,所幸周围打着火把,火光映照之下倒也看不出脸色变幻,恨声道:“放屁!若非被汝等自诩忠义之士所威胁劫持,吾岂能被裹挟着依附于晋王麾下?汝等将一己私欲置于帝国之上,不忠不义、不仁不信,天下人人得而诛之,纵然五马分尸也不足以赎其罪!”
一旁的王方翼掏了掏耳朵,不耐烦道:“都闭嘴,这种官司你们自去陛下面前再打,来人,将庄园之内所有人收押,一道入城交付兵部衙门。”
褚遂良大吃一惊,忙道:“何必前往兵部?老夫自带着去太极宫叩阙即可!”
这可是他的功劳,送去兵部算怎么回事儿?
王方翼不管这个,他倒不是想要独吞这桩功劳,但以他的官职是不可能入宫觐见陛下的,见不到陛下,鬼知道褚遂良怎么说?将自己甩掉独揽功劳几乎是肯定的,可只要送去兵部,记录在案,那么任谁夜不能剥夺自己这份功劳。
他瞪着褚遂良道:“休要聒噪!本将如何行事,何须你这老匹夫指手画脚不成?若想随着入城,就老老实实跟在后头,定不会少了你的功劳,可若是不识抬举,休怪本将将你当做令狐德棻同党一并捉拿!”
“……”
褚遂良气得胸闷气短、眼前发花,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果然什么样的将军带什么样的兵,房二那棒槌行事恣意无耻之尤,连带着麾下部将也都是一群兵痞,毫无信用可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