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也要面临巨大的危机,堪称他这辈子到目前为止最大的挑战。
与自己对阵的,那可是尉迟恭!
贞观勋臣时至今日硕果仅存的名将之一,统率有方、勇冠三军,生平历经战阵无数少有败绩,况且其麾下右候卫不仅兵力是自己的三倍,更是十六卫当中战力第一等的存在,曾在辽东横行无忌、所向披靡……
稍有不慎,自己便要吞下战败的苦果,即便压抑着心中独掌一军的兴奋死守这凤栖原,放弃有可能突袭敌军获取胜利的机会,也不敢有一丝一毫的侥幸与大意。
仔细查看了一遍舆图,并未发现自己设置的防御阵地有何疏漏之处,敌军就算胆敢前来偷袭,抵达凤栖原的时候也必然触发外围的警戒,旋即全军戒备依托地势加上匆忙构筑的防御工事,就算敌人兵力占优、战力更强,也有信心死守三日以上。
当下局势瞬息万变,叛军想要成事就必须尽快抵达长安城下发动攻城战,由此撬动整个关中的态势,让那些依旧在观望却心存野望之辈看到晋王的巨大优势,如此才会出兵响应,使得皇帝那边兵败如山倒。
而只要自己拖住右候卫,让朝廷有着更为充分的时间调兵遣将,必然使得叛军的计谋告吹,局势彻底向着对于皇帝有利的方向前进,他刘延景的功劳也就彻彻底底的坐实。
……
瞅了一眼桌上放置的更漏,已经到了寅时,再过不久天色将亮,刘延景打了个哈欠,白天指挥全军构筑营寨、布置防御,加上一宿未睡,此刻听着帐外淅淅沥沥的雨声顿感困倦袭来,精力难济,遂脱掉身上的衾衣随手放在一旁,穿着甲胄躺在模板搭建的床榻上合上眼,只不过心中压力重重、担忧甚多,虽然困顿难耐,一时间却是辗转反侧、难以熟睡。
朦朦胧胧之间,忽然耳中传来一阵喧哗,初始之时有些遥远模糊,但旋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
刘延景一骨碌爬起,揉了揉眼睛,起床气甚大:“外面发生何事,导致大声喧哗?派人前去查看,一一抓捕,予以严惩!”
军中最怕此类情形,大敌当前所有人的精神都绷得紧紧的,稍有不慎便会引发“啸营”,后果极为严重。
外头一阵急促脚步响起,一个校尉掀开门帘闯了进来,脸色仓惶、语音颤抖:“将军……大事不好,敌军杀过来了!”
“……”
所有的瞌睡、困顿在一瞬间不翼而飞,刘延景打了个激灵,霍然起身,大步向外走:“通知全军马上戒备,所有兵卒出营列阵准备迎敌,弓弩手就近抵达营寨边缘,若有敌军夜袭则以弓弩压制!擂鼓聚将,所有将校都前来集合!”
校尉一把拉住刘延景,急声道:“将军,来不及了,敌人已经杀入营寨!”
刘延景脑子里“轰”的一声,整个人如遭雷噬僵立当场,一点点转过头,不可思议的看着校尉:“你……说什么?”
那校尉急的都快哭出来,大声道:“尉迟恭黎明偷袭,数万大军趁着夜色掩杀而至,已经将凤栖原三面围住,正杀入营寨,势不可挡!”
刘延景揉了揉太阳穴,不解道:“咱们设置在外围的警戒呢?斥候呢?各处险要地带都有专门的部队把守,敌人一旦靠近必然会被发现,何以却被杀入营寨?”
“外围的警戒根本不曾发出半点警告,而把守营寨的部队则直接打开营门将敌军迎入营寨之内,掉头过来与敌军一道反戈一击,正向着此地冲过来!”
“……”
刘延景脑中轰然巨震,整个人恍惚一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当地……
幸好校尉眼疾手快将其扶住,急声道:“将军,敌军锐不可当,据此已经不足一里,吾等护卫您赶紧杀出重围返回长安,否则被围困此地,插翅难飞啊!”
刘延景好不容易镇定下来,抓起一旁放置的横刀,大步走出营寨,入目之处火光缭绕,敌军不仅杀入营寨且以火油引燃营帐,纵然淅淅沥沥的小雨也无法湮灭,整个营地已经陷入混乱,人喊马嘶惨叫呼和乱成一团。
不少校尉围拢过来,但刘延景一颗心完全沉入谷底……
他此刻才明白过来,自己麾下这万余人马成分混乱、背景复杂,几乎糅杂了各方势力,莫说区区一个临时营建的营寨,就算是铜墙铁壁也无法坚守。
再坚固的城池堡垒,又如何挡得住从内部的瓦解?
眼见整座营寨已经陷入混乱无序,根本不可能组织军队列阵进行阻挡、反击,刘延景心中再无奢望,当机立断:“传令下去,吾等乃长安最后一道屏障,一旦阵地失陷,则长安危矣!愿全军上下随我抵达敌寇,战死沙场抵报皇恩!”
“喏!”
一个校尉飞身而走,向全军上下传达死战之军令。
而后,刘延景则飞身上马,对左右亲兵、校尉道:“此战不可逆转,此地更不可久留,咱们回长安!”